宋氏一聽,就有那麼一點同情林織娘了,可一想到如果不是陸大人英明神武破了案子,林織娘的怕死就會害死她的女兒,宋氏便再也說不出同情的話,拉着柳玉珠去她們的席子上坐着了。
柳玉珠偷偷瞥了林織娘幾眼,終于,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你們怕鄒峰,可那晚他去殺雷捕頭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趁機跑了?難不成他人在外面,還能挾持你們?”
田婆子:“那晚他出門前,把我們綁得結結實實嘴也堵住了,我們能怎麼辦?”
柳玉珠:“鄒峰回來多久了?怎麼混進城的?”
田婆子心亂如麻,這時候有人陪她說說話,她反而好受點,便如實回答道:“初一那天下大雨,天黑了他翻牆進來,穿得破破爛爛乞丐一樣,他人瘦成了鬼,力氣一大把,一個照面就把我打暈了。”
說到這裡,田婆子看了一眼低着頭的林織娘。
那晚她暈了,暈得時間卻不長,醒的時候被捆在林織娘的屋裡,嘴裡塞着抹布。她還迷糊着,就聽見林織娘在嗚嗚地哭,正被鄒峰糟蹋,直直禍害了一晚。第二天,林織娘對鄒峰唯命是從,她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更不敢揭發鄒峰,隻能當什麼都沒發生,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柳玉珠記得八月初一的那場雨,雨勢很大,白天路上都沒什麼人,天黑了更不會有人上街,那樣的天氣,鄒峰扮成乞丐混進城非常容易,翻牆去林織娘家裡也不怕引起大動靜。
巧的是,初二中午,新任知縣陸詢也進城了。
“鄒峰為何要殺雷捕頭?”柳玉珠最不明白的是這點,“雷捕頭始終相信他的為人,他被官府通緝也是他殺人在先,與雷捕頭何幹?”
田婆子:“我哪裡知道,他已經瘋了,誰知道瘋子是怎麼想的。”
在田婆子看來,如果她是鄒峰,既然已經逃了,就尋個遠離本縣誰也不認識自己的地方好好過日子,非要回來也是偷偷去見爹娘至親,為何要冒險來睡一個女人?
隻有瘋了,才能解釋鄒峰所為。
田婆子這邊提供不了線索,柳玉珠看向林織娘:“他跟你說過嗎?”
林織娘就像沒聽見她的話,低着頭,一動不動。
田婆子歎道:“你别問了,我們娘子這十來日過得生不如死,大人再不破案,我們娘子遲早也要被他折騰死。”
宋氏是過來人,猜到林織娘的遭遇,她朝女兒搖搖頭,不想自己單純的女兒聽那些。
柳玉珠突然反應過來。
她剛去伺候陸詢的第一晚,渾身僵硬,因為陸詢的臉,因為他開始的溫柔,勉強才放松下來,可如果換成一個潛逃三年兇神惡煞的殺人犯……
柳玉珠不敢再想,也不再對林織娘追問什麼了。
半個時辰好像很快就過去了。
捕快來請柳玉珠母女去大堂,隻請她們母女。
外面陽光明晃晃的,娘倆都眯了眯眼睛,好一會兒才适應。
到了大堂,就見雷老太太一家人已經跪在那裡了,正對着一個頭發亂如瘋子的囚服身影哭罵連天。
陸詢端坐北面,一身官袍,清俊威嚴。
柳玉珠、宋氏跪到了一旁。
陸詢開始審案,讓鄒峰交代殺人經過。
鄒峰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閑散,低着頭道:“我藏在林織娘家裡,本想快快活活跟她厮混一生,沒想到因為饞酒兩番使喚田婆子去陳家買酒,被雷虎撞上。雷虎知道我喜歡喝陳家的酒,追着田婆子打聽,雖然被田婆子混弄過去了,我仍然不放心,怕夜長夢多,索性先下手為強,殺了他。”
柳玉珠怎麼都沒想到,鄒峰竟然因為這種理由殘殺了曾經的兄弟。
她都替雷捕頭難受,雷老太太更是撲過去對着鄒峰又打又咬起來。
鄒峰沒躲,直到雷老太太被捕快拉開,他才轉過去,朝雷老太太磕了三個頭:“我對不起虎子,對不起您,隻是我過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再也不想逃了。虎子外粗心細,早晚能查到林織娘那裡。我約他喝酒叙舊,他不肯替我遮掩,那就别怪我狠心。”
雷老太太嚎啕大哭。
柳玉珠回想雷捕頭對她的照顧,慢慢紅了眼圈。
陸詢瞥了她一眼,繼續審問鄒峰:“你何日進的縣城,如何得知雷虎心儀柳玉珠?”
柳玉珠頓時忘了緬懷雷捕頭,朝鄒峰看去。
鄒峰低着頭,頓了頓道:“初一大雨,我扮成乞丐進的城,進城前我就從其他乞丐那裡打聽過雷虎的消息,知道他常去紫氣東來,等我動了殺心,便想到可以嫁禍柳玉珠,虎子身上的咬痕抓痕,都是我僞造的。”
這回,換成宋氏對他又踹又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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