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同點頭,“此言有理。”
門外乍然起風,嗚嗚嗚地吹,似鬼哭狼嚎,冷風順着門縫窗戶縫溜進來,令人冷不丁打顫。
風雪起,戰不利。
張同憂心忡忡,又想起什麼似的,道,“說起來,先前那位恐怕也是被害死的吧?”
他與崔弋不相熟,隻聽聞過這号人,但未曾見過面。當初天佑帝一紙調令命崔弋替補安東副都護一職時,崔弋并未上京,此前也未回京述過職。
張同初聞崔弋,是天佑帝忽然點名讓此人去安東府出任副都護,他好奇之下了解了一番,一個沒背景的武将,近兩年靠兵法熟殺敵猛而蹿升至遊擊将軍。
再次聽聞時便是他陣亡的消息,當時朝堂上為他的撫恤追責事宜吵翻了天。
劉紀淡道,“無非是心照不宣的事罷了。”
張同輕歎,“可惜。”
……
冬月十五,安東府的消息先一步被傳至上京。
天佑帝也在這時召見了被軟禁于太清宮的景王。
先前魏太師等人連一丁點證據都沒查到,更遑論替景王洗清嫌疑。
朝中風聲鶴唳,陣營中不乏有人倒戈轉投梁示崇麾下,送禮送罪證把柄的絡繹不絕,皆隻為保住一家老小。
時令冬至,落雪紛飛。
今日太和殿的早朝時間比以往要長,文武百官前,宋钊着玄色暗金蟒袍,跪得筆直,微微垂首。
梳得一絲不亂的發髻照舊束上金冠,整張臉半含着,藏在光影裡,讓人看不清細微神情,但仍能從周身的氣質上察覺到,連日的軟禁令氣宇不凡的他顯出一絲疲态。
“曹晖是你的人。”天佑帝語氣陰沉,卻不見多少怒容,“他殺郭安近,是你授意?”
宋钊平靜否認,“父皇明鑒,此事非兒臣所為。”
他已經知道曹晖殺郭安近的事了,賬要算在他頭上,他總該先知情,是以這會兒他已經消化完震驚恐慌的情緒了。
他起初是準備搏一搏,但當得知魏太師那邊什麼也沒查到時,他猶豫了,也可能是國師将他勸住了,又或者是他最終權衡清楚了,皇位抵不上玉貴妃、魏氏一族,不值得他拿這些去賭。
是以這些時日,他老老實實待在太清宮,每日讀書下棋,偶爾與國師論道,沒有一絲出格的舉動。
殿内壓抑沉悶,宋钊沒有擡頭去看天佑帝,就這般靜靜跪在那裡,若說他一開始對天佑帝冤枉他反應很是劇烈,那現在他的反應真可謂心如死灰。
沒有哭天搶地喊冤,隻有從容以對。
縱觀曆史,天家父子相殘的大有人在,他不過是長河中的一粟罷了。
這是他這些日子悟出來的。
身旁跪着一把年紀的魏太師,見宋钊反應如此平淡,不由眼紅心急,恨不能開口替他辯解,但又怕觸怒天佑帝,遂哆哆嗦嗦嗫嚅着唇,雙手撐地,微仰着頭看向丹壁之上,神色哀求。
可惜他沒有得到天佑帝的一絲垂憐,最終雙臂虛力,重重磕了個響頭,至此他才敢于喊一句,“陛下,景王冤枉啊!”
人群安靜如雞,須臾後,梁示崇抄手旁觀道,“太師想替景王鳴冤,總得拿出證據,空口白牙畢竟不能服衆。”
此言一出,他的好學生張極峥立馬附和,簡直看熱鬧不嫌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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