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醉藍聽聞此言,面容微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回應道:
“閣下所論深中肯綮,然觀當今時勢,權柄雖各有制約,但皇家威儀猶存,其影響之深遠,不容小觑。
所謂‘青雲直上’之道,盡管已不再是昔日那般獨賴聖眷隆盛,然若能博得帝心、得君上青睐,則自然能在議政廷中脫穎而出,進而登堂入室,乃至廟堂中樞,亦非絕無可能之事。”
果然。
無論君主虛位與否,隻要那被賦予了“神性”光環的天子尚巍然于世,真正的共和便難以徹底踐履。
這個視角過于宏大深遠。
王伊祁對此并無心力加以推動,并進行促成,畢竟他僅是一位過客,這些紛擾與他并沒有什麼瓜葛。
他手腕輕揚,自腰際抽出一柄精鋼所鑄、黝黑發亮的雙動式左輪手槍,手指靈動地撥弄着槍膛。
轉輪内的五顆子彈在其指間依次跌落,铿锵作響,伴随着駿馬的疾馳中,紛紛墜入塵埃。
待到隻剩下最後一顆子彈孤零零懸于空蕩蕩的轉輪之内。
随着轉輪迅速旋轉。
王伊祁将這把象征生死博弈的左輪手槍,遞到了潘醉藍手中。
此時此刻。
仿佛連流動的空氣都凝固成冰霜。
二人之間似乎劃分出一方獨立的空間,其中靜谧得足以讓他捕捉到潘醉藍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王伊祁目光如炬,直視着潘醉藍。
他緩緩言道:
“我曾許諾予你一線生機,然而人之命數,終究當由己身把握,此槍之中僅存一彈,若你能連續扣動扳機五次而安然無恙,我便任你離去。”
這是一個機會。
也分明是一種刁難。
潘醉藍眼見王伊祁将手中那柄黝黑冷硬的短槍遞至面前,心中不禁陡然一凜,眼神中掠過一絲愕然與訝異之色。
他雙掌穩穩接過那沉甸甸的鐵器,掌心感受到的寒氣直透骨髓和心底。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為之奈何?
潘醉藍擡眼望向王伊祁,雙眸深邃,凝視起王伊祁,眉宇間流轉出一抹複雜的情緒,徐徐緩聲問道:
“小兄弟此舉,莫非果真不懼我以這利器反戈相向,反而用來對準你的心口?”
倘若扳動擊錘驅動轉輪至位,恰好撞上了那僅存的一顆子彈,并成功擊發,對方此舉無疑完全是在自尋死路。
然而。
面對潘醉藍此言。
王伊祁非但沒有顯露出絲毫懼色,反而微側頭顱,面上浮現出一副饒有興趣的盎然之态。
他語氣平和中蘊藏着激越,應聲說道:
“潘千戶若是真有此意,王某反倒是頗為期待。”
那詭谲莫名的邪運一路将自己當做提線木偶般玩弄于股掌之間,他倒真想看看對方究竟能做到何種地步。
不過此刻顯然并非最佳時機。
王伊祁對這位千戶大人的行動,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在對方生變、産出異動之前,先行将其一擊斃命。
潘醉藍終究未能選擇順從内心的波瀾起伏,将那冰涼的槍口轉而對向王伊祁。
隻見他手腕一翻,以一種令對方安心的姿态,将那短槍的槍口輕輕放置于了雙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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