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慚。
「至于說約而束之,便是說這些世族毛病的……其實,真的見多了,我對世族反而有了些新想法,覺得确實不該一概而論。尤其是眼下,關隴的世族跟南陳、東齊故地的世族是一回事嗎?為什麼大家厭惡關隴世族?是因為他們居其位、得其利,而不能擔其責、受其垢,甚至視他人為草芥。最明顯的便是關隴世族中最大的曹氏皇族了,都懶得說了.....反過來說,現在南陳、東齊的世族根本沒有權在手,隻能享受一點富貴,便也不好多做苛刻,隻要他們按照富貴生活繳納足夠的賦稅,确保他們不多占多拿就行了,還能指望什麼?」
崔二郎幾人隻是認真來聽,便是崔二十六、二十七兩個道旁家狗也都沒撒歡,隻豎着耳朵來聽。
「隻不過,這些都需要循序漸進,需要見縫插針,還需要制度建設。」張行馬上又給自己找補丁。逼迫所有少年人集中個百日,強制築基,順便學會寫百十個字、數十幾個數,這是必然的強硬措施……但誰都知道,學習識字這個事情是需要成本和功夫的,正脈修行也是極苦的,所以還得多做宣傳,還得從用人制度上來走,文法官吏上要少恩蔭、少舉薦,多行科舉,而且還要推崇科舉,還要讓科舉公平起來,科目廣泛起來,讓天下人視學習識字為正途;類似的,要将修行品級和社會地位挂鈎,凝丹以上自不必多說,尤其是凝丹以下的底層修為,你正脈三層和四層來做工,其實沒什麼兩樣,但就是要差兩個錢,少一碗茶。」
聽得張行這般務實,而且明顯是跟之前的所謂施政綱領是聯結的,陳斌立即松了口氣。
沒辦法,他倒不是在意張行打壓什麼世族如何的……河北世族關他屁事?他之前不照樣幫薛常雄對付河北人?
隻不過以他的出身、他的見識和認知,以及行為做派,眼下最怕的就是張行年紀小,腦子一熱搞些不切實際的事情,這種例子古往今來到處都是……偏偏他這次又是徹底的跳船,現在全天下都說是他勾連張行賣了薛常雄整個河間大營,而且如今又做了治安内務總管這樣的敏感職務,一千個一萬個都隻能靠着此人的。
所以,隻想讓張行能穩住。
聽得認真的,其實還有崔二郎和崔二十六、二十七,而若說二十六、二十七此時心裡隻是因為對方說到東齊故地世族沒有享受政治特權不需要負責什麼的稍有放松,那崔二郎就格外認真了。
他聽完以後,難得主動提醒:「若是這般,敢問張龍頭,齊而利之是不是就是指這個以利誘導的意思呢?」
「不是。」張行搖頭以對。「齊而利之是我一直在想的一個東西,可能隻是海市蜃樓,但也可能是我們黜龍幫到底能不能成事的關鍵……我之前活了這些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兩年造反,造反是因為種種不公,是因為眼見諸事不平,心裡也不平,所謂物不平則鳴,人不平則反,如此而已……但造反之後,第一時間便覺得既然造反,總不能比暴魏更差,所以總想找一個說法,讓事情能走得通、過得去……這個說法不出來,是不敢喊什麼新制、新朝的。」
旁邊的幾個人都是有文化的,雖然不知道什麼叫指導思想,但也都懂那個意思,隻不過如陳斌這般層次的内裡之人,早早曉得并參與讨論那份施政綱領,不會驚訝罷了。
而諸如黑副司命、崔二郎等人則是眼皮一跳,難掩詫異。
「便是齊而利之嗎?」崔二郎繼續來問。
「就是這個……一句空話而已。」張行坦誠以對。就是說,新朝代,包括新朝代裡掌權的人,不管是皇帝還是聖人還是什麼别的稱呼,都要盡量公平代表天下各行各業,各地各層人的利……而朝廷的作用,第一個應該是盡量創造天下公利,讓所有人盡量得利,第二個作用,則是盡量公平分配這
個利,讓窮者勞者盡量得其利……換言之,朝廷本身應該是個水渠,取而分之,而不是個無底洞,取而自用,所謂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周圍人為之一肅。
但話至此處,張大龍頭反而明顯有些黯然:「我一開始怒氣沖沖,想的是,若是真反了,便該砸壞這個天下的,或者說,隻為窮人發聲,隻為農夫之利......但是後來發現不對,因為這樣的話,連造反都造不起來,軍隊都編制不成.....沒有豪強,沒有士族,沒有官僚,沒有商人,僅靠農人,哪來的力量?。
「而且越是往後經曆越發現,真想維護這些窮人農夫的利,就越要維持總體的穩定和社會的運作,然後就自然而然的會有各個層級,總不可能回到青帝爺時期百族争鳴時大家共分一捧粟的情況,那是窮的,不是真公平.....
「所以,便也要照顧其他人的利,官的利、富人的利……
「但何其難呢?官有權在手總要欺壓民,富人錢财在手總要繼續擴大産業壓榨窮人……這就是所謂的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餘……所以說,這些總歸都暫時隻是一句空話,盡力而為罷了!趕鴨子上架的時候喊出來也無妨的那種……反正看看這天下,亂糟糟的一片,暫時也沒幾個能說出來比這更像樣話的,也就勉強留下了這個說法,但還沒有寫清楚。」
崔二郎沉默不語,陳斌也沉默不言,黑延同樣不說話。
走到一個路口,黑延遠遠看見一個青帝觀,便拱拱手,自行去看了。
而崔二郎幾人也都在縣衙那裡拱手告辭,繼續在将陵城裡亂竄。
張行也不再理會多餘言語,隻是踩着濕漉漉的青磚,帶着泥印回到縣衙離去……陳斌這個時候才發現,這位龍頭不知何時便撤了護體真氣,身上早已經濕漉漉的,腳底也是帶着泥的。
過了兩日,黑延先提出來,說是難得過來,事情又妥當,便想在貨船準備妥當前東境河北各處都走一走,讓張三郎不必顧慮他,張行當日無話可說。
随即,崔二郎也來尋張行告辭,不過說法就不一樣,他明确告知張行,準備走一趟清河郡城和武城縣,見一見大房和小房的當家人,勸勸他們交出名錄和田宅表格。
态度是很好的,張行也無話可說。
便讓對方去了。
不過,态度親疏還是不一樣。
黑延走得時候,張行帶着一群頭領,親自送到城南十裡的田埂上,順便還将白沛熊等人一起送往般縣見識一二,然後這才回來,而崔二郎那裡隻是陳斌一個人私下來送,倒是謝鳴鶴也不知道是不是帶了公務在身,居然随從過來。
不說黑延白沛熊南下,隻說崔氏幾人帶着謝鳴鶴潛行回到武城縣,城外尋到自家接應車隊,藏身氣餒輕易入城,卻不走前門,隻來到占了小半個縣城的大宅後側門,徑直趕着車進入,進了院子,關了門,方才出來。
随即,崔二郎便要二十六郎去招待謝鳴鶴住下,自己去尋長輩。
「且住。」謝鳴鶴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當場喊住對方。
「什麼?」崔肅臣一時不解。
「這個東西……」謝鳴鶴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咱們那位陳公子讓我給你的,也是張三郎首肯的,你拿去看看......隻是草稿的草稿,遠遠沒成,不要輕易外傳,但确系是我們這位張龍頭搜腸刮肚出來的本意,我跟陳斌都提過意見,準備署名的……你結合着這兩年黜龍幫的軍政作為,看一看也好。」
崔肅臣不明所以,隻是點點頭,藏在懷裡,便往前面去了。
走到前面,早有宗族兄弟來告,說是有客人自西面來,在與叔祖閑聊。
崔肅臣便是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也隻
好等在側院廊下,等了片刻,一時無聊,便幹脆就在廊中翻出那本幾張紙縫在一起成的小冊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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