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趙小三,快下來!我求你了……”
“長生……長生?!趕緊下來了,你死在山上了我跟你媳婦怎麼辦?”
“臨河的劉七!當隊将的那個!聽到沒有?你爹媽妻兒都在這兒等你呢!立即滾下來!”
臘月廿五日深夜,整個博望山大營亂糟糟一片,到此時徐世英才意識到,自己都小瞧了自己這個連環計……傍晚落城,消息傳出去,還沒把城内裡的軍卷給搜羅起來呢,就有一隊哨騎直接入城投降了。
而待他組織夜間進逼,将家卷帶到博望山下時,一切就都失去了控制。
博望山不是什麼大山,隻是因為在河北平原上顯得突出外加位置巧妙,所以被屈突達當做了主營,夜間黜龍幫逼近,家卷在寒風中放聲一呼,很快就演變成了哭喊與哀求,而且與山上的躁動呵斥勾連成了一起,再加上冬日嚴寒,到處都是火坑與火盆,外加寒風陣陣,自是亂做一團。
外面情勢這般糟糕,秋後便升了一衛将軍的屈突達此時卻隻能在山上大寨正堂裡枯坐,正堂上燈火通明,映照的清楚,卻隻照出了他的面無表情。
且說,從一開始屈突達就曉得,自己能夠在河北撐下來,不是因為他本人如何善戰,部衆如何精銳,高端戰力如何多,而是他和他的部屬本身是東都體系的一份子。作為大魏最後兩大核心戰略要害之一的東都這裡,既有大宗師,又有這幾年招募武裝起來的幾萬兵馬,還有充足的倉儲,足以在應對周邊威脅。不過,這個體系的弱點也很明顯,那就是過于倚重大宗師本人在一定範圍内的震懾力了。
所以反過來說,随着巫族南下,所有人就都意識到,作為東都支柱的曹皇叔一旦西進,這個體系就會變成一個失去主立柱的空塔,隻要有人來推,它就會順勢倒塌。
至于汲郡的東都精銳,更糟糕一些,因為他們孤懸在河北,很像一堵沒有任何支撐的高牆。
牆,是貨真價實的,裡面的磚也都很結實,可是,結構不行了,說不定一場大風就能吹到。
屈突達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場大風,隻不過他委實沒想到,這場大風會來的那麼快、那麼急,而自己又那麼的不堪一吹……一來,黜龍幫居然一點猶豫都沒有,那邊曹中丞剛剛走,這邊就直接過來了,俨然處心積慮;二來,前幾天剛有傳聞說要動兵,結果兩日後就打到跟前了;三來,賊軍一環扣一環,奔襲、内應、攻心接連不斷,讓他無法招架。
當然,最最沒有想到的還是眼下,這個攻心計太厲害了,屈突達現在除了讓親信部隊點燃篝火,然後看管好營寨大門、巡視營寨,防止部隊逃逸,以熬到天明外,根本無計可施。
因為他根本沒法控制主力部隊了。
還放箭?!
他現在隻怕營寨内部忽然起火,軍隊一哄而散!
“我聽錢郎将說,屈突将軍現在無計可施,隻能枯守以待天明?”
深夜中,一人忽然自外面走入堂内,卻正是前日剛剛來過一趟的秦寶,其人神色暗澹,似乎有些疲憊,而且身上黑色甲胃莫名在火光下冒出一股白氣。
“他說的是實話。”屈突達見到來人,雖然對方是他主動喚來的,卻沒有半分喜悅。
畢竟,局勢如此,來了個高手又如何?
“守到天明又如何呢?”秦寶沉默片刻,繼續追問。
“什麼?”屈突達一時茫然。
“我是說,守到天明又如何?”秦寶語調微微擡起。“我來時得到消息,澶淵也被圍了,大河這兩日凍的更結實了,應該是東郡直接遣了援兵……重兵壓境,再加上牛達久駐澶淵,城内很可能跟内黃一樣早有内應……這樣的話,守到明日,澶淵城破,或者已經破了,說不得會有更多士卒家卷來山下呼喚這些士卒和輔兵。現在天黑,他們不曉得自己親卷在哪裡,道路又被你封鎖,或許還能維持,可等到天明的時候,看清楚情形,部隊隻會崩盤,甚至會成建制逃竄,乃至于嘩變。”
屈突達擡起頭來,正色來問:“那我能怎麼做呢?降了?且不說我是關隴人,對面是河北叛軍,關鍵是天下到了這個份上,好像也沒有投降的正經一衛将軍吧?”
“這就是朝廷給你升官的緣故。”秦二失笑來對。
屈突達也笑。
二人笑完之後便一起沉默了下來,可這期間,外面的動靜卻半點沒有停息,無論是冬日的風聲還是山下的呼喊哀求聲,又或者是周遭軍營裡的呵斥聲、哭泣聲,包括火盆的“比波”聲,全都沒有停下。
甚至,兩人修為高深,聽得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這聲音屈突将軍怎麼受得了的?”秦二率先打破沉默。“我接到訊息,其實早就來了,卻被這個動靜吓到,在那邊田埂上立了許久不敢過來。”
“我年紀大些,見識多些……”屈突達脫口而對,卻又止住,旋即更正。“是你念及老母妻子,對這副情形有了感觸吧?”
秦寶并不否認,卻反過來建議:“屈突将軍既不好降,又無勝算,拖下去隻會更糟,卻如何不早早抽身而走呢?”
“走就比降好了?”屈突達苦笑道。“一衛将軍,率兩萬之衆,還有三四個郎将、參軍、都尉,被幾千人急襲到跟下,就孤身而走……要被天下人當成笑話的,還不如等明後日大軍圍上,最好那張三也來了,什麼天王宗師也到了,十幾個大頭領圍着,便是身死,也能落得個好名頭。”
“現在走,還能帶着一些部衆撤走,不算是孤身而走。”秦寶提醒道。“扔下大寨,連夜折回黎陽,收拾黎陽兵馬與本地家卷,往西過漳水,然後趁着大河冰封渡河往東都去……東都乏人,屈突将軍的資曆、修為、出身、官職都擺在這裡,必然起死回生……反之,若走得晚了,說不得會被包抄,一個都跑不了。”
屈突達猶豫了一下,反問起來:“來得及嗎?”
“不試怎麼知道?”秦寶坦然相對。“非要說,我覺得徐世英來的太快,黜龍軍主力未必跟随妥當……應該有一兩日的空隙,這是最後的機會。”
“若是這般。”屈突達認真來問。“咱們能不能偷偷潛出去,乘夜取黎陽與臨河兩處兵馬,反撲此處或者澶淵?”
“不能!”秦寶想了一下,給出了答桉。
“為何?”屈突達眯了下眼睛。
“因為兵無戰心,将無戰意。”秦寶昂然來答。“屈突将軍……你就算是赢了這一陣,到底又有什麼用呢?多殺幾個黜龍軍的人,然後耽誤了時間,被人包住?全軍再來個加倍的抽殺?這個局勢,能逃就不錯了,怎麼能平白再造殺孽呢?而且還是造自家兒郎的殺孽?”
屈突達沉默片刻,點點頭,複又再問:“若是這般,你又要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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