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帶了餅幹,想吃嗎?”苗苗搖晃着自己的背包。
“哇!”
“苗苗姐姐太好啦!”
“想吃想吃!”
看着孩子們吃餅幹的樣子,苗苗心裡悄悄地想,自己的罪孽會不會減輕一些呢。
爸爸,媽媽,一直在讓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每個星期,苗苗都會這樣,在一個清晨忽然出現在孩子們面前,傍晚,從村子裡消失。
每個星期,爸爸都會從地下室裡帶出幾個陌生的孩子,或女人。
每個星期,苗苗都要在爸爸的命令下,帶着她們,跟着村人,連夜來到山上。
“爸爸,他們是誰,要被帶去哪裡啊?”
“那都是迷路的人,我們是去帶她們回家。”
雖然爸爸說着這樣的話,但是這件事的真相是什麼,自己其實早就有數了。
不想這樣做,但是……
花叢姐姐是很少見的留在村子裡的人。
隻是聽過自己的聲音,花叢姐姐剛一遇見自己時,就選擇了相信自己。
她每次對着自己微笑,每個笑容背後的落寞絕望,都令苗苗痛苦難當。
苗苗一直在為花叢姐姐的故事感到悲傷,卻又無力改變。
兩股力量在苗苗心中撕咬、争吵。
“花叢姐姐,其實……我……我并沒有……”
“當初答應你的話,其實也隻是……”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花叢姐姐臉上是她沒有想到的平靜表情,仿佛一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般,緊盯着苗苗的眼睛。
苗苗張口結舌,“我也……努力過……可是這真的,真的很難……”
“苗苗,你甘心嗎?”
花叢姐姐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抿住嘴唇,留給苗苗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我……”
“我……”
能說什麼呢?苗苗自嘲地想,甘不甘心自己又能怎麼樣。
“苗苗,”花叢姐姐的手撫上自己的手背,眼神像是在傳遞力量,“我有一個計劃,讓我們,讓他們,都多一次選擇自己人生的機會,好不好?”
姐姐的眼睛裡,有光芒。
雖然黯淡了太久了,但還是能一眼看出的,那是生命的光芒。
那是希望的光芒。
這種光芒,好像很久都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過了。
想抓住這光芒,想選擇這光芒。
苗苗攥緊花叢的手,眼眶漸漸紅了,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
“你怎麼能讓孩子做這種事!”
菠蘿難以置信地看着仿佛蒼老了十歲的老闆。
這裡是地下室,蒼白的燈光下,衆人圍坐在被填滿的暗洞旁,聽着老闆夫妻将這段匪夷所思的往事一一講述出來。
老闆低着頭,甕聲甕氣地,老闆娘坐在一旁抹眼淚。
“那天苗苗又去送貨了,就是送那些小孩子,”老闆的目光呆滞筆直,“到了晚上,苗苗還沒回來,我們打電話過去,才知道出事了。”
“苗苗帶着那幾個小孩兒,跑了,村長是這麼和我說的,趁着村子裡發生了大事,苗苗帶着那批孩子跑了,村裡人滿山找了一天都沒看到她們的影子,我們趕緊上山,哭啊喊啊,怎麼都找不到我們的苗苗,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見過我的苗苗了……”
“村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楓糖質問。
老闆閉嘴,側過眼心虛地看向老闆娘。
老闆娘抹掉眼淚,開口說道,“三年前我們送上山一個姑娘,那個姑娘後來被山上的光棍看上了,留在了村子裡,那個小女孩跑了好幾次,還有一次都跑到這邊來了,一個小姑娘就用一雙腳跑下山,我想救那個姑娘,他不答應……後來那姑娘還是被村裡人抓回去了。村裡人和我說,那天,那個姑娘又跑了,村裡男人都跑出去抓人,苗苗就趁着男人們不在,帶着小孩兒離開了村子,沒人知道她們去了哪兒,村裡人和我們說,我家苗苗是怕我們罵她,直接離家出走,但是我覺得肯定不是這樣的,我的苗苗,她肯定不會……”
老闆娘說着說着哽住了,捂住臉低下了頭,顫抖着肩膀,重又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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