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揚風動了動嘴唇,安慰的話卻說不出口,他從小和齊妩一起長大,也知道她這些年走過來不容易。
“當初是伊姐每天來家裡守着我,不厭其煩地給我講故事,她把我從死神手上拉回來的,可是我卻沒能将她治好。”齊妩将母親的死和秦揚伊的死都歸結在自己身上,背負了十多年。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隻是希望你過得幸福。”
當初齊妩的媽媽跳河之前,專門寫了一盒子的信給她,那個時候齊媽媽的抑郁症已經很嚴重了,能在自己女兒面前每天保持清醒,就能知道她有多愛自己的女兒。
他的姐姐也是,先天性心髒病這個誰都說不清,他們已經盡到最大努力,讓她多留在這個世界上三年,對于所有人來說,這都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真的能幸福嗎?”齊妩擡起頭和秦揚風對視,對這個問題保持懷疑,也許曾經幸福過吧。
秦揚風将手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來,伸出手去拉齊妩起來,“我知道你最開始想要學醫的夢想是為了完成她的願望,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真的熱愛嗎?”
齊妩剛從地上站起來,蹲久了,腿有些麻,臉上有些許驚訝,這個事情她好像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秦揚風居然知道。
“你還記得小時候嗎,你說你想要當建築設計師,設計出世界上最溫暖的房子,自從他們走了之後,你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秦揚風想起小時候,齊妩說起自己要當建築設計師的時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充滿了渴望和向往,但是當向别人說出自己要學醫的時候,眼睛裡隻剩下任務,一點也看不出喜歡。
當他知道齊妩因為右手受傷不能當醫生的時候,第一想到的不是她當不了醫生,而是松了一口氣,他不想齊妩因為任何人改變她最熱愛的事情,反而有些慶幸,不能當醫生的話,也許她能重新回到那個對世界充滿愛的小女孩。
但是他好像又錯了,齊妩并沒有從那個旋渦中走出來,而是越陷越深,他怎麼拉也拉不回來。
“你.....”
“你别問我怎麼知道”,秦揚風打斷齊妩的話,“十歲之後,你逃課打架,瘋起來的時候不要命,雖然後面收斂了許多,成績也慢慢升了上來,你以為他們不知道你的變化嗎?”
秦揚風越說越激動,“因為他們害怕,害怕說多說一句,就會刺激到你,那個時候你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想要活的欲望,程弋哥說隻要你活着一天,程家人就不會管你,無論你做什麼。”
齊妩内心已經是驚濤駭浪,胸口上堵得難受,壓得她呼吸不過來,捂住心髒跳動的地方,疼得她眉頭皺在了一起。
“沒事吧?”秦揚風這才注意到齊妩痛苦的樣子,後悔為什麼要和齊妩說這麼多,将齊妩扶到一旁坐下,看了一眼周圍,但是隻有礦泉水。
齊妩深呼吸之後,慢慢緩了過來,“我沒事。”
“我一直以為我隐藏得很好,那個時候隻是想讓大家認為我是叛逆期提前了,沒想到,原來都知道,是我太天真了。”齊妩呆呆地看向遠方的青山。
秦揚風在她旁邊坐下,情緒恢複平靜,“其實也沒多少人知道,程爺爺和程奶奶,你的三個哥哥,我爸媽,我”,他将知情人一一列舉給齊妩,“還有裴慕舟”,說完這個名字還不忘觀察齊妩的表情,還好沒什麼變化。
“反正你記住,所有人都希望你健康快樂,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這世界上哪裡有過不去的坎呢。”
那個時候秦揚伊剛剛去世,秦家上上下下都被悲傷籠罩,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那段時間他經常被高年級的學生敲詐勒索,甚至還毆打他,如果不是齊妩挺身而出,可能他早就死在那條破爛髒亂的小巷子裡面了吧。
“我知道了,心裡有數。”聽完秦揚風的一席話,齊妩心情陷入了從未有過的低落,開始反省自己這麼多年的執着是否值得。
“行啦,我們先回去吧,不是說有新進展了嗎?”她将剛才的一切僞裝起來,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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