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五日,下午臨近傍晚時分,正陽道上,位于街尾最深的一家紙紮鋪。
平時難得有人登門照顧生意的情況,在這兩天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改善,時不時的就有人員上門購買東西,且無論男女,年長與否,皆顯得頗為大方,一天十幾單生意下來,不見一人與店主讨價還價。
雙方的交易方式簡單明了,問價,給錢,拿貨走人。
僅僅隻是兩三天下來,這間紙紮鋪内成交的數量,就已經蓋過了以往的一個月都沒有的達到過的成績。
令人奇怪的是,生意如此紅火的情況下,店鋪的主人卻依舊愁着一張臉,眉頭高高蹙起,一邊抽着焊煙一邊唉聲歎氣的說道:“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六月才剛開始,就已經死了上百号人……。”
“如今這世道,是越來越危險了,也不知道詭司的那群大人,是怎麼辦事的?
這麼久了也還沒抓到那詭異,難不成真要等這個縣上的人全都死光了才有結果嗎?”
李老頭就着煙嘴猛抽了幾口,煙筒上的煙絲因為空氣的大量湧入,變得一片通紅,最終又随着李老頭的慢慢吐出燃燒成灰燼。
“哎,”老人倚靠在門闆上,不停搖着頭,隻覺得内心苦悶不已,便是連以往偶爾才能享受的惬意時刻,在此時也變得苦澀起來。
“爺爺,你少抽點,這種事情,我們這些普通人是管不了的,也沒法管,你再唉聲歎氣也沒用。”
紙紮鋪内忽然傳出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接着就看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悄然來到李老頭的身邊勸慰着他。
“再說了,天色也不早了,應該不會有人再上門了,再過一會,宵禁也開始了,您也是時候回去了。
至于我,今天幹脆就住店裡了。
這幾天各種東西賣得都比較多,再加上我們一直沒有漲價,如今大部分存貨已經消耗完了,特别是其中的紙人。
我今晚剛好也沒什麼事,就在店裡住下順便紮點紙人,這東西平時沒人要,但在這種時候卻也是對逝去之人的一種悼念。”
少年人身穿一身粗布青衫,模樣清秀,連比帶劃的訴說着,最後引導着老人的目光落在紙紮鋪内。
一間空間隻有十幾平方的紙紮鋪,店鋪雖小,但卻劃分成兩部分。
貼近地面的一層,是密密麻麻整齊堆砌擺放着的,元寶蠟燭香煙紙币,上面一層則是懸挂着顔色各異的紙人……。
隻是正如少年所說的那樣,大部分紙人已經被買走。
使得原本有些擁擠的店鋪上層,在此刻隻剩下一些用來垂挂紙人的鐵線彎鈎,鐵線并不鋒利且早已褪去光澤,呈現烏黑色并連接着天花闆。
老人目光随意的掃視了一遍,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說什麼了,你一直都很有主見,我也很放心,就是不得不再次叮囑你一聲……。”
“我知道,晚上無論聽到什麼聲音,千萬不要回應。
無論什麼人敲門,也絕對不能開門。
反正就是不管發生什麼情況,把自己當成一個又聾又啞,隻會紮紙人的木頭人就是了。”
“爺爺您放心吧,這話我雖然聽過很多遍了,但我一直都記得呢。
你看我都半年過去了,一次意外也沒發生過,您老就放一百個心,等您明天一早再來接我,記得給我帶多些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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