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有點懵,臉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就反駁道:“我從不認為我代表一個時代。詩人應該用作品說話,我想我真正的好作品還在後面。”
“得了吧……”萬夏一臉嘲笑,突然又變嚴肅起來:“我并非聳人聽聞,衆所周知,朦胧詩于那個動蕩的年代,用暗流湧動,詞語的扭曲、意象的晦澀、若隐若現的象征……”
“正因為如此,也“被迫”形成了一種朦胧的風格與空靈的詩意——正如阮籍的詠懷詩、李商隐的無題詩并非刻意晦澀,而是詩人背後都有着不可抑制的大悲痛以及無處不在的暗勢力。”
“但是……”萬夏加重的語氣:“正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當這種狀況不複存在的時候,朦胧詩一定程度上也失去了其立足的土壤,成為自說自話的語言遊戲。”
“事實上,朦胧導緻複義,歧義四出,衆解紛纭,言說的力度、評判的鋒芒也就不如單刀直入般的精準打擊力道大,等而下之者,畫虎不成反類犬,成為當代詩壇作假、大、空詩風的濫觞。”
坐在橫幅下的詩人們臉色大變,北島陷入了沉默。
雖然萬夏剛開始有些出言不遜,但是這番話卻說的有理有據,直指朦胧詩的要害。
這的确是朦胧詩的緻命傷,包括剛才北島念的這首《白日夢,在雜志上一發表就立刻招來批評說這首過于意識流,不知所雲。
萬夏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他周圍的一幫四川詩人更是喜形于色,尚仲敏卻顯得默然不語,他不是看着對面的北島他們,而是偷偷看着主席台上的方明華。
方明華一臉沉默。
今天隻是被邀請來的嘉賓,就跟台上坐的這些領導一樣,就是看客。
“打倒北島!pass舒婷!”萬夏旁邊一個青年突然站了起來,振臂高呼!
蜀省的十幾個詩人立刻齊齊喊起了口号
“打到北島!pass舒婷!”
台上的幾位領導臉色大變。
白航趕忙站起來要求大家保持冷靜克制,探讨争論可以,但不要給别人扣大帽子更不能說出這種出格的話。
可是這幫年輕的蜀省詩人已經亢奮起來,蓄謀已久的準備終于在這一刻爆發。
我們喊這口号是針對兩位詩人嗎?
不,不,你們認知太膚淺了。
我們是要推翻以北島、舒婷為代表的“統治”國内詩壇的朦胧詩!
事情越鬧越大,房間裡充斥着各種聲音,突然聽到有人大吼一聲:“萬夏!”
萬夏正在得意,突然聽到有人大叫他的名字,擡頭一看是坐在主席台上的方明華。
哎呦
格老子的。
剛才老子剛才還準備和你說道說道呢,沒想到你送上門了?
“方明華,什麼事?你是不是要幫北島和舒婷他們?”萬夏操着隆重川音的普通話。
方明華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盯着他:“萬夏,前年,也就是84年春天,我們《延河雜志社搞了一期”大學生詩歌專号”張棗寫的《鏡中,胡東寫的《我想乘一艘慢船到巴黎去被我選中,包括尚中敏、和你等人寫的詩全部被拒,這事你還記得嗎?!”
萬夏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恥辱!
倒不是他個人,而是方明華對自己這些詩人提倡口語化寫作理念的否定和蔑視!
為此,尚中敏還專門跑到西京,和方明華在西大禮堂公開理論了一番。
現在聽到方明華舊事重提,萬夏立刻回擊道:”方明華,有本事今天你和我辯論一番?!!”
“辯論暫時放在很後面。”方明華笑了笑:”你敢把伱投稿的那首叫《女人詩,當着大家的面讀一讀嗎?!”
“我”萬夏突然愣住了。
他不敢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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