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待屠老夫人等回房休息,青葵也換了衣服來與屠子讓告别。
青葵自然又身着薜荔羅衣,腰挎尺戈短劍,足踏青色狼履,頸項上墜着尺素魚,除了沒有蒙面,衣着上與昨日夜裡并無不同。
不過這次她聽屠子讓的話,用紅布條簡單綁了頭發,一條辮子松散地垂在背後,與平日裡為了方便幹活綁的發髻有所不同。
她問屠子讓為何讓自己作此打扮,屠子讓說:“平常女俠行走江湖,不會如此打扮,所以你要反其道而行之,令杜行梅摸不清你的虛實。”
青葵覺得公子說的有理,但也懷疑這種簡單到甚至有些敷衍的發型是否真的會起到預期的作用。但她已習慣了聽屠子讓的話,也就沒有多說。
屠子讓當然不能告訴她,他隻是看青葵身材高挑,薜荔羅衣又是貼身裝束,顯得她英氣勃勃,覺得馬尾辮或許會很适合。但他其實對如何綁馬尾不大熟悉,隻是随便讓青葵試了試,如今看起來效果很是不錯。
屠子讓很滿意青葵的裝束,又囑咐道:“我大哥用過飯後便去了秦家,秦孝廉晚上下葬,他擔心秦懷德支撐不住,便去幫一把手。若是秦家有事,務必保他安全。”
青葵點點頭,身影很快隐入夜色,往秦家去了。
沒一會兒,尺素魚中便傳來青葵的聲音:“公子,奴婢到了。”
青葵第一時間便看到了藏在秦家宅院屋頂之上的杜行梅,但沒有驚動她,而是自己尋了一個地方,遠遠地望着秦家。
此時秦家燈火通明,仍然陸續有人前來吊唁。
秦懷德身穿孝衣,站在靈堂門口。
他此時面目灰敗,行動僵硬,顯然還沒有從父親橫死的沖擊中恢複出來,隻是機械地按照傳統與來客一一道謝。
在靈堂内,他瘋瘋癫癫的弟弟秦懷威也身穿孝衣,跪在地上,此時已經睡着了。旁邊有下人看着,以防二公子突然發病,擾亂靈堂。
在秦懷威的身邊,跪在地上的還有秦孝廉的三個小妾。這三個小妾都身穿素衣,跪在地上,窸窸窣窣的哭着。她們已經哭了一天,此刻臉上隻有淚痕,淚水則一滴也無了。
但到底是哭她們死去的丈夫,還是哭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外人就難以知曉了。
屠子溫剛來不久,在秦孝廉棺材前伫立良久,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盧捕頭此時也來吊唁,在靈堂外與秦懷德拱手說道:“懷德,如今秦家上下都指着你呢,可别累壞了身子。”
秦懷德點點頭,嘶啞地說道:“盧捕頭有心了。我父親……”
話隻說了一半,眼淚便又撲簌簌地落了下來。眼前的盧捕頭是他幾乎唯一可信任的人,他擦幹了眼淚說道:“我父親死的不明不白,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盧捕頭拍拍他的後背,歎息一聲說道:“這是自然。昨日夜裡,古捕頭接到報信,說城外有事,這才去了。我與捕快談了些許,事發地點距離城門有數裡之地,我覺得這報信之人,恐怕知道些許内情。”
“盧捕頭說的有理,這報信之人,可查出來了?”
盧捕頭露出遺憾的表情,看了下秦懷德,又低頭歎息一聲。
“盧捕頭,您這是有什麼難處?”秦懷德焦急道,“若您能幫我父親申冤,我定當肝腦塗地報此大恩。”
盧捕頭搖搖頭,為難地說道:“倒不是我有什麼難處,實在是……實在是這報信之人,你若知道了是誰,你就有難處了。”
“我?”秦懷德一頭霧水,“我能有什麼難處,我隻想問他知不知道我父親橫死真相。”
“報信之人,是屠子溫。”盧捕頭低聲說道,“你與屠子溫交好,我不忍你二位朋友失睦,是以不便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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