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曬谷場,附近的土坯房越發擁擠,一間挨着一間,路面也越發窄小,都是山石塊壘起來的青石小路,清靜幽邃。
有人頭頂着張四方桌從隔壁的房門裡出來,兩隻手掰着桌面兩邊,隻顧看地面,看見他們的腳,喊了一聲,“讓一讓,讓一讓,”然後就快步走了下去。
四方桌從跟前下去,擡得高,遮住了衆人的視線,隻聽得到嘈雜鼎沸的人聲。
等四方桌拐個彎時,幾人才看見下面的石闆路擠滿了大大小小的桌子,近百的村民就這樣占着石闆路,有站着有坐着,每個人都喜笑顔開。
有端菜的嬸子端着木頭鍋蓋走來走去,為每個桌子都添上一份佳肴,大家氣氛熱烈。等靠近了,已經可以能聽到大家說的話。
“何三家的大兒子又生了個女娃,說是過陣子辦要請神婆驅邪呢,他那婆娘的肚皮太不争氣了!”
“屁,明明是他兒子自己不争氣,天天打獵,把身子累垮了,前陣子從山上下來,血淋淋的呢,差點沒把我吓死!”
“你又胡說,血淋淋的早死了,能活到現在?”
“活到現在怎麼了?活得越久,死得越難,以後想埋山上都得排隊了。”
“你家那位什麼時候上山?我聽說你家的棺材吊梁上都吊四五年了,怎麼一點兒不着急呢?”
“老不死的,誰知道他怎麼想的,過陣子我就勒死他。”
“最近聽說了嗎?孫寡婦他們家兒子回來了。”
“可不是,孫老五家可發達了,他兒子一回來就帶回來五頭山豬,個個膘肥體壯。”
“最近上山得不少,他家可是掙得盆滿缽滿的。”
“哼,不打獵不種地,光伺候畜生,你看師爺會不會保佑他。”
“聽村正說,師爺最近長勢很好,長了不少好木耳呢,你們家怎麼說?”
“我家那個不行,都臭了,莊稼全長歪了。”
“開什麼玩笑,你丫的這麼懶,天天隻知道放肥,你以為種樹呢?”
“都怪家裡那個老不死的,不上山,我拿什麼換聖水?”
“聖水有那麼好拿嗎?你以為都跟地裡的谷子似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黃白遊聽着他們議論紛紛,都有些雲裡霧裡。
這些人說的話極為詭異,前世吃席大家都是聊的家長裡短,可他們動不動老不老,死不死的。
女劍士被他攙扶着,此時有些奇怪道:“什麼師爺,什麼聖水,亂七八糟的。”
女子法修蹙眉道:“這個村子有古怪!”
轉眼一瞧,卻見年輕道士從旁邊屋子裡探出頭來,朝他招手,笑聲道:“過來。”
幾人湊了過去,卻看見年輕道士已經換了一身裝束,穿上了山民的粗布麻衣。
“你們想不想去湊湊熱鬧?”
不多時,石闆路上下來幾個年輕人,為首的一人自來熟的朝着最近的桌面走了過去,“哎呦,大娘,您怎麼不喊我啊,我都來晚了。”
那人愣了一下,以為他是誰家的小子。
來人也不客氣,見誰都打招呼,這個大嬸那個大媽,叫得要多親熱有多親熱。
沒多久就和村民打成了一片,坐上一張凳子,和人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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