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平息,眼看着便要凱旋,梁景和臉上卻不見喜色,牽着馬匹,遠遠遣開随從,一人一馬走在清幽的小路上。
他其實是不欲回京的,那裡已經沒有了任何值得他挂念的東西了。
他正愣神之際,忽聽身後傳來了一聲怒喝:“梁景和!”
他下意識回身,忽覺一道寒光,還來不及反應,心口一陣劇痛,一支利箭穩穩地插入他心髒的位置。
“駱成……”胸口處鮮血噴灑而出,他連話都來不及說完整,身子一歪就墜入了旁邊洶湧的河中。
梁景和隻覺得身子起起伏伏,如墜雲間,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待他終于緩緩睜開眼睛時,便見一個纖細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片刻,來人蹲在他身前,像是查看他身上的傷口。他努力凝聚視線,終于認清對方的容貌。
“南星……”
南星沉默片刻,平靜地道:“對不住,我救不了你。”
一箭穿胸,又在河中泡了這般久,縱是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
“不要緊,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梁景和喃喃地說着,唇邊居然還帶着淺淺的笑意。
南星眼皮顫了顫,早已如同一潭死水的心突然生出一股波動,她輕聲問:“你有什麼未了心願?我會盡力替你完成。”
“未了心願……”梁景和意識漸漸渙散,如夢呓般道。
恍恍惚惚中,他的眼前像是出現一個畫面——頭發斑白的爹爹一手輕握着神情柔和娘親,兩人的臉上同樣帶着慈愛的笑容。
他們的身邊,圍繞着一個又一個活潑的孩童,或是叫着「皇祖父、皇祖母」,或是喚着「皇外祖父、皇外祖母」。百花叢中,一對璧人相攜而來,瞬間,「父皇母後」的歡叫聲此起彼伏。
女子彎下身子抱起小女兒,與身邊同樣抱起兒子的夫君相視而笑。畫面定格,男子是他,女子,赫然便是南星。
“真好啊……”他低喃着,嘴角笑意更深,片刻之後,雙手終于無力地垂落下去。
瑞王梁景和,卒于大軍得勝回朝途中,天乾國威名赫赫的瑞王府從此塵封,後繼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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