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奇拍了拍它油光水滑的背部,看似豪爽實則挑釁道:“殿下一路走來也瞧見了,我大燕處處是草原,來往各地一匹駿馬必不可少,這匹「黑潭龍」是我大燕陛下特特從馬廄中挑選出來、尚未有人馴服的上上品良駒,今日由我奉與殿下,以示我大燕之誠意。”
說的比唱的好聽——倘使衛寒閱留在車中,便是縮頭烏龜;倘使他未能馴服這匹「黑潭龍」,便是南國孬種。
唯一能找回場子的結果,便是他以極漂亮的姿态讓烈馬臣服,而這于一位久病纏身的清瘦郎君而言,似乎又絕無可能。
堯國一行人聽張祿奇這般大放厥詞早已心生憤懑,隻待衛寒閱一聲令下,便會與燕國這群無禮的戎狄亮一亮刀鋒。
衛寒閱偏要迎難而上。
隻見黃花梨木車門一開,銀朱色繡寶相花紋的車簾一動,随即便探出一隻形如傘骨、膚若凝脂的纖手。
夕光似乎都格外偏愛美人柔荑,暖融融鋪灑其上,假如湊近細察,甚至可見其上肌理紋路,精心猶如神明繪制。
衛寒閱未曾下車,立在車轅上一蹬車壁,身體便如雲間白鶴般飛掠而起,輕飄飄落在「黑潭龍」背上。
那畜生當即發性,撒開蹄子便狂奔起來,夾着跳躍的奔跑顯然是要将衛寒閱生生甩下去!
衛寒閱手中缰繩勒得死緊,掌心細嫩的皮肉被粗砺的牛皮磨破,鮮血漸漸流出。
可他依舊俯身貼向馬鬃,長腿牢牢夾住馬腹,雙足幾乎與馬镫黏在一處。
便縱是這樣驚心動魄的時刻,還不忘朝靳元題與盛獨違遞去警告的眼風,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黑潭龍」見衛寒閱難纏,「恢律律」長嘶一聲後遽然人立而起,豐壯的馬身幾乎與地面垂直,而衛寒閱竟敢于此時松了左手,于在場衆人無不屏息凝神之時,抽出鐵鞭狠狠抽在馬臀上!
這一下如同雷霆萬鈞,烈馬吃痛,不得不前蹄落地,接着不辨東西地瘋跑起來,一面嘶鳴一面尥蹶子。
衛寒閱今兒身着堯國太子常服,缁衣朱帶,遮天般的廣袖灌滿了草原上辛辣的風,半束的烏發在風中飛揚,如一面熾烈的雲旗,攜風雷之勁掴在張祿奇及在場所有燕人臉上。
他一手死攥缰繩,掌心傷處被磨損得更可怖,鮮血如被擊碎的紅玉,于劇烈颠簸中毫無規律地滴墜到馬身上的各個位置。
可他眼神凝定如鏡湖,隐了所有痛色,隻揚鞭輕緩而均勻地擊打馬肩。
「黑潭龍」乍受重鞭驚吓威壓,又受輕擊約束安撫,奔蹿的動作竟當真漸漸放緩,直至徹底停止。
衛寒閱已然難受至極,喉頭充血的腥氣沖得他眼冒金星,可他背脊仍然挺直如一株秀逸春柳,将沾了滿手鮮血的鐵鞭擲到面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張祿奇身前,一字一頓道;
“多謝貴國皇帝陛下相贈名駒,孤,卻之不恭。”
——
一上辂車,靳元題便擔憂地攬住衛寒閱,自袖中取出一隻豇豆紅釉小瓶,飛速倒出一粒透着寒香的乳白色藥丸喂進他口中道:“殿下,是否需要立即停車傳醫者?”
小克在身側急得「喵嗷」亂叫,衛寒閱非但未答應,反倒含着藥勉力道:“再快些。”
靳元題不敢耽擱,叠聲喊着加快速度,隻見雨鬣霜蹄,辂車幾乎化作一道流光,向着王庭方向疾馳而去。
辂車停在燕國安排的居所之前,衛寒閱面白如紙,卻不許靳元題抱,隻撐着他前臂步履飛快。
燕國的面子工程倒是過得去,衛寒閱的穹廬規制與皇子們是一樣的,一掀簾便是一股馬奶酒的暖熱醇香,如翼如蓋,朝着被外頭的風刮冷了的身子撲來。
可這味道于此刻的衛寒閱而言幾如催命符,靳元題臂上的手掌狠狠一顫,衛寒閱隻覺肺腑巨震,一口鮮血便盡數噴在狼皮墊上。
他軟倒下去,靳元題抖着手摟住他下沉的身子,慌亂地接住他口中湧出的血沫,厲聲朝外吼道:“醫師何在!”
外頭有位小少年,似是方才燕國隊伍中的某位小卒,抖着聲音道:“可以……可以去尋巫醫來。”
盛獨違本落後二人半步,亦是肝膽俱裂,聞言立時回身上馬道:“帶我去!”
——
金烏西墜,殘陽似血,最後一縷天光悠悠收盡,姮娥挂上褐枝頭。
藥廬中藥香袅袅,戴着玄冥面具的黑袍男人跽坐砂鍋之前,身影如同一座荒蕪的孤島,透着難言的寂寥。
冰冷的機械音猝然響起。
【他來了。】
【快去救他。】
本是不含任何情緒的電子音,卻生生透出自欣喜至焦灼的轉變來。
男人登時起身,衣袂不慎帶倒了砂鍋,濃黑藥汁潑了一地,有不少飛濺到手背上,立刻燎出一叢觸目驚心的深淺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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