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稱做向總的男子微微颔首:&ldo;早。&rdo;&ldo;向總,我已将鐘總監接來。&rdo;方然半側過身,方便公司的兩位高層交流。向晖仿佛這才發現鐘菱的存在,低低地說:&ldo;鐘小姐,歡迎你的到來。&rdo;好一把如大提琴音般淳厚的嗓音。鐘菱挑了下眉:&ldo;向總您好,我是鐘菱。&rdo;她主動擡手,向晖不動聲色地伸手,輕握一下便放開。他說,卻是對着方然,&ldo;等會人來齊了召集到會議室去,介紹鐘小姐給同事們認識。&rdo;&ldo;好的,向總。&rdo;向晖沖着鐘菱點了下頭,又道:&ldo;方經理,你帶鐘小姐去看看她的辦公室。&rdo;鐘菱動了動嘴角:&ldo;謝謝。&rdo;市場總監的辦公室就被安排在副總裁辦公室旁邊,寬大舒暢,采光尤其的好。&ldo;鐘小姐對這裡還滿意嗎?如果不喜歡,我讓行政部再替你安排别處。&rdo;&ldo;不用了,這兒挺不錯的。&rdo;鐘菱笑容輕淺,對于辦公環境,她從來都不在意,反倒是唐铮,近乎苛刻的挑剔。怎麼無緣無故又想起了他,她可是一向自诩拿得起放得下的,鐘菱輕輕歎了口氣。&ldo;鐘小姐,若沒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有事請随時找我,我的内線号是9527。&rdo;說罷,鐘菱沒啥反應,方然自己倒是略略一笑。鐘菱打開筆電,連上網絡收郵件,不過一天的工夫,竟有上百封的未讀郵件。最近的一封來自五分鐘前,發件人是xiang。鐘菱拖動鼠标點開,那是一封歡迎她加入上海辦事處的英文郵件。措辭嚴謹,公式化的語氣,周到且極具禮數。由副總裁親發,對她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尊重。鐘菱用筆尖輕點那短短幾行字,若有所思。門突然被拍響,打破她的沉思。進門的是方然和另一名年輕女孩:&ldo;鐘總,這位是公司替您安排的助理戴曉岚。&rdo;鐘菱細細打量,女孩五官端正,身材小巧玲珑,氣質純淨,一笑還露出兩顆小兔牙,極讨人喜歡。&ldo;鐘總監。&rdo;戴曉岚說話的聲音怯怯的。&ldo;嗯?&rdo;鐘菱擡頭。&ldo;向總請您去會議室。&rdo;&ldo;哦,好。&rdo;鐘菱想起剛才向晖對方然的吩咐,要介紹同事給她認識。是敷衍她,還是要孤立她,她尚吃不準,但絕不會逃避。鐘菱是最後一個進會議室的,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向晖左手邊,和他倆辦公室的位置相仿。其他人均坐在向晖的右手邊,鮮明的對立一覽無遺。鐘菱擡眼,不經意地掃視一周。室内連同她在内共有五人,除卻方然和向晖外,還有一男一女她不認識。不對,鐘菱眉梢一動,這名男子,她分明是見過的。笑眸彎彎,神情帶一點痞氣,正是昨晚她錯認的出租車司機。那人眼神錯愕一閃,顯然也認出了她。但他既然不說開,鐘菱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及。&ldo;鐘總監和方經理已經會過面,我就不再贅言。另兩位是公司行政總監斯敏和售後服務部主管夏揚。&rdo;兩人中一位是同鐘菱平起平坐的總監,另一位是她名義上的下屬,她笑得溫婉恬淡,精緻的小臉微微仰起,驕傲而自信:&ldo;很高興認識兩位,希望以後合作愉快。&rdo;斯敏率先伸出手,相比鐘菱的高挑纖瘦,她的身材豐滿有緻,盈盈大眼襯得一張臉有如秋月滿輪。而夏揚臉上的笑容恰如其分,神采奕奕似他的名字一樣,如夏日般張揚炫目。都是不好相與的人呢,鐘菱暗歎,但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改:&ldo;晚上我想做東請公司同事吃頓飯,但我對這裡不太熟悉,能否請斯總監代為安排一下。&rdo;斯敏笑容妩媚動人:&ldo;公司早安排了今晚給鐘總監接風,就定在淮海路上的俏江南,到時鐘總監可要多喝幾杯。&rdo;鐘菱垂着眼,笑笑點頭。&ldo;鐘總監,您要的資料已經全部在這裡了。&rdo;戴曉岚抱着幾乎是她半人高的文件夾,敲門後跌跌撞撞地走入,鐘菱忙起身接過,柔聲說:&ldo;辛苦你了。&rdo;&ldo;不,不,一點都不辛苦。&rdo;戴曉岚似有些受寵若驚,&ldo;鐘總監,您還有什麼吩咐嗎?&rdo;&ldo;不用總監長總監短的,叫我kiya就好。&rdo;鐘菱淡淡一笑,她又不是滅絕師太,也沒有三頭六臂,至于讓她這麼害怕嘛。&ldo;好的,鐘總監。&rdo;&ldo;嗯?&rdo;鐘菱皺了皺眉。&ldo;呃,kiya。&rdo;戴曉岚忙改口,鐘菱這才滿意一笑。戴曉岚腼腆地道:&ldo;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rdo;鐘菱會意輕笑:&ldo;好的。&rdo;目送戴曉岚離去,鐘菱若有所思。她翻看過她的員工資料,戴曉岚入職不到一年,按理說,她的資曆是不能夠擔任總監助理的。如今卻被安排在這個舉足輕重的位子上,原因暫時無從知曉。鐘菱除了中午讓戴曉岚買了一個三明治當午飯,一整天都窩在辦公室裡看文件,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上手,讓人無從挑剔。她來到顯奕集團上海辦事處的第一天就這樣無風無浪地過去了。晚六點,方然敲響鐘菱辦公室的門。&ldo;請進。&rdo;方然掃一眼淩亂的桌面,笑道:&ldo;鐘總監,您還在忙呢。&rdo;&ldo;有什麼事嗎?&rdo;鐘菱揉一揉酸脹的眼。方然呵呵一笑:&ldo;公司定了酒店給您接風,您忘了?&rdo;鐘菱用力一拍腦門,笑曰:&ldo;還真給忘了。&rdo;&ldo;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rdo;原本隻是一句戲谑,可從方然的嘴裡說出來,古怪得很。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更叫鐘菱生厭。她但笑不語,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說:&ldo;走吧。&rdo;公司的幾位高層都是自己驅車前往,隻有夏揚主動提出載她們一程。等紅燈時,鐘菱注意到向晖開着一輛寶藍色的途歡走在最前面,緊跟着的是一輛紅色速騰和另一輛火紅色高爾夫。他們的黑色桑車落在最後頭。鐘菱看一眼專心駕車的夏揚,不覺好笑,她和這車也算是有緣了。在酒店包廂内,鐘菱見到了早上開會時未曾出席的公司财務總監戚婷婷和物流部的主管彭旭。戚婷婷是極年輕貌美的一名女子,鐘菱不到三十就坐上市場總監的位置,已是很不容易,沒想到這個戚婷婷看起來比她還要小幾歲。而彭旭五大三粗,一臉的褶子,要不是早早就坐在那裡,鐘菱差點以為他是哪裡派來收保護費的。菜上到一半,酒未過三巡,向晖笑着說:&ldo;你們玩開心點,我先撤了。&rdo;他不顧大夥的叫嚣和極度不滿,稍顯冷漠的棱角和弧度不經意帶上一抹溫潤暖意,沖着衆人擺擺手,離去。鐘菱抿嘴,故意說道:&ldo;向總這樣有些掃興呢。&rdo;夏揚笑睨她一眼:&ldo;向總一貫如此,習慣了就好。&rdo;方然适時接話:&ldo;老大不在,我們才能玩得更輕松自在啊。&rdo;戚婷婷眨眨眼:&ldo;對,吃完飯再去泡吧唱k,明天把賬單丢給向總就好。&rdo;輕松的語調引起大家的一陣哄笑。說實話,這樣的團隊,有朝氣有活力,鐘菱很想同他們相處和睦,但她清楚的知道,如此團結融洽的氛圍,并沒有留給她一席之地。鐘菱的猜測沒錯,這頓為她接風洗塵的水酒,雖不至于如鴻門宴一般兇險,卻也暗藏洶湧。彭旭率先舉杯道:&ldo;鐘總監,我敬您一杯。&rdo;鐘菱唇邊漾起稀薄的笑意,一口喝幹杯中酒。&ldo;鐘總監好酒量。&rdo;方然帶頭鼓起掌,給鐘菱倒上滿滿一杯紅酒,端起自己的酒杯,笑得隻見牙齒不見眼,&ldo;我也敬鐘總監一杯,歡迎您加入上海辦事處。&rdo;鐘菱分明聽到有人嗤笑一聲,再要找人,卻不知笑聲來自何方。她毫不含糊地把酒喝盡,秀眉一蹙:&ldo;方經理請。&rdo;方然明顯不勝酒力,勉強一杯下肚,人就有點搖搖晃晃了,斯敏忙起身,眯了眯眼道:&ldo;鐘總監,我們也喝一杯?&rdo;事到如今,鐘菱再傻也瞧出了他們的用心。不就是想看她醉酒出醜嘛,她一定會奉陪到底。她轉着酒杯,似笑非笑:&ldo;你們是想聯合起來把我灌醉嗎?&rdo;&ldo;鐘總監真會開玩笑。&rdo;斯敏面色稍稍一沉,很快又笑得滿面春風,&ldo;您同彭經理喝了,也同方經理喝了,不是看不起我吧。&rdo;連激将法都用上了,難為他們這麼瞧得起自己。鐘菱又豈會讓他們失望,挑了挑眉梢,喝酒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斯敏挫敗地坐下,讪讪地夾了筷菜放在嘴裡慢慢咀嚼着。鐘菱用眼角餘光瞥了瞥坐在她斜對面的夏揚,下面該輪到他了吧。她在心底冷笑,想灌醉她,談何容易。她這輩子隻醉過一次,險些釀成大禍,如果不是……現在想來還是心有餘悸。她長長籲了口氣,努力撇開那段不堪的往事。她側過臉時眼尖的瞅見方然一個勁地向夏揚使眼色,後者卻出人意料的隻作沒有看見。方然隻得硬着頭皮上陣,發動又一輪勸酒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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