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晌午飯,偉明吵着要給客人們打棗吃。院子裡生長多年的棗樹上挂滿了尚未成熟的大棗。那棗子光滑的果皮還沒有染上紅暈,盡管棗的個頭都不小,但躲藏在翠綠豐茂的樹葉間,隻有仔細觀察才能更好地分辨出來。
在吃棗的節令還未真正到來時,打棗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說打起來更費力氣,尤其是那棗樹上還不知爬了多少隻洋辣子,如果被它們身上的刺紮到了,那火辣辣又癢又疼的感覺可夠人受的。
偉明似乎早有預謀,準備充分。他拿來一條破舊門簾,往頭上一頂,手上戴副棉手套,擎一根長竹竿。小心翼翼停在棗樹下,站穩後便使出全身的勁,一下下打了起來,隻見那棗子噼啦啪啦地往下掉。然而,除了被打掉下的棗子,還有一片片的青翠葉子。那葉子落在地上的同時,也有的落在了偉明晃來晃去的身上。
當他扔掉竹竿,臉上挂着得意表情請大家吃棗時,也終于明顯感知到胳膊上、後背上開始痛癢起來。而一旦痛起來癢起來便摸不得碰不得,越碰越刺痛得厲害。
見此情景,大哥偉光趕緊拿出好幾貼虎皮膏藥,讓偉明用膏藥把洋辣子刺粘下來。嶽家莊的二表兄自告奮勇地出手幫忙,他讓偉明趕緊脫掉背心,然後根據偉明手指的方向,估摸着朝相應的部位貼下去。叮囑偉明忍着點後,再猛的一下,将膏藥揭起來。就這樣接連反複粘了十幾次。
此時此刻,恐怕偉明自己也鬧不清是洋辣子刺的更痛,還是虎皮膏藥粘性撕扯的更痛了。總之,二表兄扯一下他隻能咧着嘴“嘶嘶”地叫一聲。
吃過老表兄打下的大青棗後,回到家沒一會兒,豔萍突然肚子疼起來。跑了好幾趟茅廁,才稍稍有所緩解。直到母親給她熱了一碗紅糖水喝下,才終于好受些。
夏末時節,太陽的炙熱還未完全消退,但已不像三伏天那樣炎熱難耐。在這個季節裡,天空的湛藍和雲朵的潔白交相輝映,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隻是此時早晚溫差較大,白天見着陽光時還會熱得出汗,傍晚裡空氣中便夾帶着絲絲涼意,很容易穿透身上的單衣單褲,讓人忍不住打幾個冷顫。這時最好趕緊披上厚一點的外衣,以防着涼感冒。
本來結實如男孩一般的陸豔萍卻連日低燒起來。飯也不想吃,煩躁得總發脾氣。村裡的赤腳醫生高大夫給開了些感冒藥吃下,也是時好時壞,體溫始終在37度上下徘徊,沒有恢複正常。
這天夜裡,孩子們都已睡下。豔萍在睡夢中卻含含混混自言自語地說起了胡話,“牛,大牛,牆上有大牛……大牛在走……”
陸賈氏靠在孩子們身邊,不明所以地問:“什麼牛?啥大牛哩?”
還在睡夢中的豔萍卻未再言語。陸賈氏伸手一摸孫女兒的額頭,頓時吓了一跳——那額頭燙得厲害。
這孩子怎麼燒得這麼嚴重?她趕緊喊來兒子兒媳。大力和秀蘭一看女兒狀況,立刻跑去找來高大夫。高大夫摸了摸豔萍滾燙的印堂,又号了号脈,聽了聽心跳,摘下耳朵上的聽診器說:“很可能是得了大腦炎,很危險!趕緊上醫院!”
陸大力和秀蘭乍一聽孩子可能得的是大腦炎,盡管并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個疾病,但樸素的直覺讓他們感到,這肯定不是個小病。兩人火急火燎地背上孩子,乘着黃大爺家平時用來運貨的手扶拖拉機向縣醫院趕去。開車的是黃大爺大兒子黃有興,長年摸慣車的他,熟練地将拖拉機開上村邊那條直通縣城的國道,平穩而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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