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者還好,乃沈氏之幸,若是後者……獨木難成舟,為官為宗子有手段是好的,但如此寡情卻是……目光銳利地審視沈瀾清許久,隻從肖似他的眼睛裡看出一片清澄與憂心,沈铄歎道:“此事到時再議吧。”“瀾哥兒,你虛歲十三便想出這般計策,不做猶豫地要用到你庶姐身上……明日當不當差?”“兒子明日開始輪休六日。”侍衛差事,當值六天,休沐六天。沈铄颔首,拂開沈瀾清扶着他的手:“如此,這幾日你便在祠堂自省吧。”“是。”“現在便去。”“是。”說好聽了,沈瀾清的樣子是無怨無尤,恭從父命,甘心領罰,說難聽了,沈瀾清便像是不怕開水燙的死豬,似是絲毫沒把去祠堂自省當做一回事兒,可他偏偏就擺了一副任你挑不出錯處來得恭順樣。沈铄忍不住伸手,用指尖戳了戳沈瀾清的眉心:“每日跪滿兩個時辰,一刻也不許少,抄百遍論語裡仁篇,一字也不許錯。”“是。”“哼!”沈铄冷哼一聲,甩袖走了,沈瀾清摸摸鼻尖,直接去了祠堂。沈瀾清到祠堂時,沈義已經将筆墨紙硯給他備好,開始替他磨墨了。沈瀾清挑眉:“沈義,我被罰,你很高興?”“沒有。”沈義頭也未擡,認真地磨墨。“沈義,我雖沒書童,但沈家沒丫鬟……”沈瀾清提筆蘸了蘸墨,果然還是沈義磨的墨最合他心意,眼中溢出笑意,“還是輕雲弊月那倆丫頭連墨都不會磨?”沈義磨墨的手微頓,旋即恢複正常。揮筆默了一遍裡仁篇,沈瀾清歎氣:“沈義,這些小事不用你動手,你不能讓伺候我的那些丫頭小子們不幹活白領月錢。”“不能陪你受罰。”隻好替你磨墨。“……”沈瀾清将寫好的那頁紙放到對面,“既如此,你就陪我一起抄吧,雪影磨墨。”沈義面無表情地盯了一眼“貌美如花”的雪影,挪到沈瀾清對面,開始抄寫,似乎又找回了在昆侖山一起受奇葩師父蹂躏時的感覺。裡仁篇總共二十七章,六百二十六個字,沈義抄上一行,便擡頭瞄上一眼沈瀾清,沈瀾清被他看得沒轍:“沈義,有甚麼話直說,莫要扭扭捏捏學小婦人狀,莫說隻是抄個書,便是找個畫師來給我畫像,也無需如你這般頻繁地瞧我。”沈義抿唇,别開臉,耳尖泛着些微的紅:“流影他們幾個太弱,你看遍了玄天教藏書閣裡的藏書,想問你能否默幾篇功法給他們。”“哦。”沈瀾清盯了沈義一眼,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垂眼,邊默裡仁篇邊不緊不慢地說,“受罰好戲連台六月初十,靜甯宮前面花園子裡,睡蓮開了滿湖。太後于湖心浮碧亭設賞花宴,請了十幾個命婦、千金入宮賞花遊湖,沈夫人嶽氏及逐漸在權貴圈傳出了賢良美名的沈二小姐也進了受邀之列。想着庶姐惹眼的石榴裙,精緻的妝容,志在必得的神情,沈瀾清頗感頭疼。衆所周知,太後愛蓮,太後更喜靜,今日破例設這賞花宴,其意必不在那滿池子的睡蓮花上。因此,沈瀾清着實想不通太後因何在過眼幾位嫡女時還要額外請上他家庶姐。是太後别有深意,還是前世被他當神明一樣尊崇的帝王又起了什麼頑劣心思消遣于他?餘光偷觑嶽煜,嶽煜坐在寶座上正不動聲色地旁聽攝政王與三大學士及幾部尚書、侍郎議事。兵部尚書說:“有昆侖聖山鎮着,西番為首的五部聯盟不說猶如鐵闆卻也和睦安分,鮮少擾邊。然,不知因何緣故,上月下旬突然失了平衡,勢力最弱的蟒部驟然發難吞了近鄰獅部,獨占了天山腳下的草原,如今仍在厲兵秣馬,恐其不僅有一統番地之心,更有入主中原之意,我大嶽西疆安定已久,奏請聖上、攝政王裁度,是否為西關七城加派兵馬,并傳令定西将軍加緊演練,以防意外。”戶部尚書說:“劉大人小心謹慎是好,卻也不能如此小題大做,番地内亂,我大嶽便聞風調動兵馬豈不可笑?須知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糧草,那便是國庫裡的銀子,若真為西關七城加派了兵馬,那兖州、冀州的災也不用赈了,豫州、徐州的河工也不用修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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