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未曾品嘗到這般澀口的梨了。青梨入口,全然不像雪梨那般擁有豐盈的汁水和脆甜的果肉,反倒是滿口的酸澀。如今,這樣的梨已鮮有人售賣,畢竟衆人皆鐘情于鴨梨的甜蜜,無人喜愛青梨的酸澀。可于我的記憶深處,有一個人卻是偏愛這般滋味的。
在我們這裡,奶奶的媽媽稱作老嬢。小時候,我在那個偏遠質樸的農村度過了一個暑假,那是我記憶中最為自由快樂的時光。每日,于老槐樹下乘涼,在村子的各個角落與好友嬉戲玩鬧。都說女孩子應乖巧溫順,可我卻不然,在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當中,我堪稱頭号。每次在田間地頭捉蟲抓鼠,我總是沖在最前。
那時,老嬢總是穿着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藍布衣裳,滿頭銀絲在陽光下閃爍着,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猶如幹枯的樹皮。她的眼睛小小的,卻透着無盡的慈祥與溫暖。但凡我受傷,她定會拄着那根略顯破舊、卻被摩挲得光滑的拐杖,腳步匆匆地趕來。她那伛偻的身軀在鄉間小路上艱難地移動着,嘴裡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小頑皮喲,可别傷着啦!”待她趕到我身邊,會用那雙布滿老繭、粗糙卻無比溫暖的手,輕輕擦掉我臉上的淚水和泥土,心疼地說:“哎呦,我的寶貝孫女,這是咋弄的喲!”然後,帶着哭得鼻涕泡都冒出來的我回家。
到家後,她對着我腿上的傷,滿臉慈愛地笑,那臉上歲月雕琢的溝壑縱橫交錯,小小的眼睛總是笑得眯成一條縫。我乖乖地坐在她的木頭闆凳上,一口一口咬着那酸澀的梨。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老嬢,你吃。”老嬢依然滿臉笑容,輕輕摸着我的頭說道:“老嬢不吃,一個梨要一個人吃,兩個人吃就是分梨(離)。”她說話時,目光中滿是寵溺,聲音雖有些沙啞,卻飽含着無盡的溫柔。我躲在她懷裡撒嬌:“不要分離,我不和老嬢分離,這輩子我都要和老嬢在一起,因為隻有老嬢對我最好了!”那時的我,哪懂得什麼生老病死,隻知道想和愛我的人相伴一生。
那個暑假結束後,我被父母接走。我坐在車上,哭得撕心裂肺,拉着車窗外的老嬢怎麼也不肯撒手。老嬢哄騙我說,隻是出去吃個席,一會兒就回來。我擦幹眼淚,哭着說會讓她等我回來。老嬢塞給我一個青梨,說在路上吃完就可以回來了。車子在泥土路上漸行漸遠,揚起的灰塵滾滾,遮住了我的視線,她那一直揮動着的幹枯的手越來越小,從一個佝偻的身影直至變成一個小黑點。怎料,這一别竟是永訣。
再次見到她時,唯有相框裡那張黑白的照片,她依舊在笑,眼睛彎成一個月牙,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我卻不敢直視。我問奶奶:“老嬢呢,奶奶?老嬢去哪了?”回應我的隻有停不下來的哭聲。那時的我,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麼,隻知道再也沒人在我受傷時把我帶回家悉心安撫,沒人再笑眯眯地遞給我那個酸澀的青梨,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我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沖到她的卧室大喊:“老嬢,老嬢,你出來,你别吓我,你看我腿又爛了!你快來哄哄我,再看我一眼好不好。”腿上是新添的傷口,心裡是她離去留下的永遠無法愈合的創傷。
時隔多年,再次品嘗到這樣酸澀的青梨,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我已長成老嬢口中懂事的大人,可再也沒人給我遞青梨了,老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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