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景怡宮。
被禦林禁衛押進,暫時軟禁的雲桑夫人,循着腳步聲回頭。
“蕭後,還有慧妃、德妃、淑妃,我與她們鬥了這些年,未曾想,最後竟叫你撿了便宜。”
話落,雲桑夫人譏諷冷笑。
但出乎她意料,宮裝貴妃卻神色平靜。
放下食盒,落座茶案邊,溫貴妃擡眸看向雲桑夫人。
“你并非輸給我,而是輸給了陛下。”
聞言,雲桑夫人眸色微愕,而溫貴妃右手掌中攥着佛珠串,依然平靜。
“在陛下心中,你,我,蕭皇後,慧妃,德妃,淑妃……後宮諸位妃嫔,皆無差别,都是他錦繡江山的繁花點綴,風流本性的戰利品,繁忙政務之餘的消遣。”
“就連皇子公主,亦隻是他為大啟江山傳續,所盤算的棋子。”
但她們在這座宮城裡,卻如猛獸圍籠。
為博得帝王寵愛,為掙取子女前程,狠下心厮殺不斷。
溫貴妃盯着雲桑夫人,平靜眸色漸冷:“更何況,晏海熄連皇子,都不算。”
“他是!”雲桑夫人厲聲。
溫貴妃邊打開食盒,邊不着痕迹地掃了眼門外,“當年,陛下默許你将大皇子帶走,但大皇子卻未過滿月而夭折,但你知曉後,暗中命晏氏家主用其子頂替了大皇子。”
溫貴妃覺得雲桑夫人可笑,“你送出蘭台的信,都在陛下的耳目之下。”
“如今你赢了,自是随你污蔑!”雲桑夫人不屑。
溫貴妃一如既往,不惱不怒:“我的一輩子,早就輸了。此番來此,并非勝利者的炫耀,而是受阿寶所托,履行她的承諾,帶一人來見你。”
似有所覺的雲桑夫人,猛然回頭看向被推開的那扇宮門。
來人是玄袍青襟的男子,逆着光的鋒利眉眼朝她看來,高大的輪廓透着冷冽。
她隻在那年皇室圍獵時,遠遠地見過他一眼。
多年未見,她根本不能瞬間斷定,他就是晏海熄。
幽冷的死寂裡,溫貴妃起身離開。
被留下的母子兩人,兩相對視。
許久,雲桑夫人辯解道:“适才溫媗所言,都是故意騙你的。你就是陛下的親生皇子!”
“我不是。”晏海熄神色複雜難辨:“您不必,欺人,也自欺。”
雲桑夫人默然走近晏海熄,仔細打量了。
那個孩子若是活下來,也會長成這般模樣麼?
再一想到這些年來,她聽說了許多他的事。
知道他在楚越海匪窩裡,是老皇帝手裡的殺人兇器,狠辣至極。
如此的兒子,定能為隴原晏氏複仇。
此念一閃而過,雲桑夫人再次笃定道:“你被他們騙了。你是。你是本宮與陛下的皇子。”
“如今的東宮,不過是區區一公主。你若恢複皇子身份,定能将帝位收入囊中!那可是至高無上的帝權,熄兒,你難道不想要?”
待晏海熄奪回太極殿,再為隴原晏氏一族,報仇。
“為何你未殺了那帝陽公主?是被她察覺?失了手?”雲桑夫人回想适才的溫貴妃,安慰道:“不要緊。一時勝負并不算什麼,咱們隐忍蟄伏,以待來日。”
但,她卻見他斂眸失笑,自嘲道,“隴原晏氏,罪在不赦。”
“就算您執意留了一位大皇子在晏氏,也救不了作惡多端的他們。”
晏海熄的冷峻面容,因宮内的幽幽燭火而顯得低沉。
“我答應了父親,帶您回家。”
“而公主殿下也已允諾,隻要您作裴氏謀逆案的人證,死罪可免。”
聞言,雲桑夫人沉默許久,卻隻是嗤笑:“殺了本宮吧。”
晏海熄定定看着雲桑夫人許久,最終,藏起失望。
摩挲着左腕的黑玉棋墜,他道:“您既執迷不悟,那便,如您所願。”
出了景怡宮,隆冬的風雪漫漫,刮骨般,撲面而來。
但晏海熄卻意外看到,公主站在宮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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