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歸塵的卑微希冀,反倒愈令阿寶覺得可笑。
“你的所有?”她冷聲問:“浮屠山,我會踏平。除此以外,你還有什麼?”
“放棄篡奪我大啟江山的盤算,嗎?”
這聲嘲諷質問,令裴歸塵恍惚間,竟覺得捅在肩頭的利刃,比不過她的疏離眼神更傷。
蓦地,眼前不知為何竟變得模糊。
“阿寶?”裴歸塵下意識喃喃喚出聲。
卻聽蒙了層白霧的阿寶,漠然道:“毒對你沒用,但第二刀所刺穴位卻可叫你暫時昏迷一段時日。”
“将你留在西獄水牢,對整座宮城,甚至是帝都,格外危險。”
“一起見見北疆的風景吧,聽說羅布山是魔山,同裴歸塵你格外相配。”
話音未落,裴歸塵渾身脫力般,徹底昏睡。
而阿寶往後退開半步,從袖中拿出一副手鐐遞給晏海熄,“西疆的軍器營剛鍛造好的,謝無礙八百裡加急連夜送來。此番押送裴歸塵進北疆,正好可用。”
晏海熄仔細打量,手鐐看似精緻如銀飾,脆弱易折,然而實際卻暗藏機關。
“倘若被外力強行破開,這手鐐的柳葉刃必然切割整雙手腕。”晏海熄難掩驚歎,欣賞道:“果真淩厲。”
“雖不知那道令裴歸塵亦忌憚的威脅,究竟是何人何事。但以防萬一威脅解除,裴歸塵趁着北疆廣闊,就此逃脫。這手鐐是警告,想逃,除非裴歸塵砍斷他的雙手。”
話落,阿寶看着被移送進秘鐵所制囚籠的裴歸塵,“但,他不會的。”
晏海熄咔哒,鎖緊了裴歸塵的手鐐。
他知阿寶癡迷機關鍛造,卻未曾想到她竟如此精通。
“難怪當年你說,若是行商,光是精巧機關便可衣食無憂。”
晏海熄恍然,而阿寶無奈攤手。
“我的劍術平平,拳腳功夫更是尋常,再不想點法子自保,是嫌死得太慢?”前世她一直以為,緣由隻有一個,但舊憶恢複後,她倒是想起了另一個理由。
“更何況,皇叔在戰場總是受傷。”
“若能繪制出強大機關用于兩軍對陣時,我大啟的北疆鐵騎和我家皇叔,流的血也能少些。”
這時,虎衛來報,“禀公主,禦史張大人求見。”
極少見張蘭衡涉足鎮撫司西獄,阿寶驚愕間以為出了大事。
但見了張蘭衡,卻是收到了一巴掌大的檀盒。
“前段時日,璟兒央着我求了兩枚護身符。”張蘭衡解釋道,“璟兒說一枚給湯圓姐姐,一枚給燃伯伯。”
阿寶喜歡得很,卻未注意到晏海熄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張蘭衡。
真是煞費苦心。晏海熄默然想,連小家夥才會想到的,湯圓姐姐和燃伯伯一視同仁,都細緻考慮到。
而張蘭衡神色波瀾不驚,坦然而鎮定。
半個時辰後,初春的月色,似銀霜灑落滿地。
阿寶剛回到東宮,便看到鳳燃皇叔手裡搭着狐裘,站在宮門口等她。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黑袍權王觸到了阿寶雙手的一片冰涼,幹脆握着她的手搓了又搓,再揣進他的狐裘裡,順勢雙手将她整個人環抱進他的懷裡。
阿寶隻覺得皇叔的手很大很寬,帶着他的體溫,暖烘烘的。
“又不要緊,我回家的時候,就有皇叔幫我暖手啦!”
“皇叔真厲害!竟然能讓我每天都更喜歡你一點”
那日聽皇叔與裴歸塵對峙,她才知當年暖閣裡的那盞燈燭,是皇叔他點的。
每日陪她練舞的,除了月夜,還有她的小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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