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當年那個小乞丐?”
白慕涼這一問,波瀾不驚,似冰封的湖面。
晚晚拿捏不準他是否懷疑她,但夫人的話,她卻是深信不疑。
“這是第二遍了,慕涼少主你大費周折地尋我?究竟想說什麼?”晚晚故作不解:“若是為了封我的口,慕涼少主大可直接殺了我,如此,便再無人知曉當年那件事。”
話落,晚晚心跳惴惴。
夫人請她假裝那小乞丐時,曾回憶了一件事,并讓她牢記。
三年前,北疆和蠻族毗鄰的凜冬山裡。
阿寶遇到了一個,笑意陰森着,聲稱能幫她救鳳燃皇叔的,滿頭白的駝背老頭。
僵毒?斷情靈犀?讓她等着庚金月時?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一面之緣,她偷摸跟蹤了駝背老頭,卻在大雪封山裡被雪狼追獵着,栽倒滾進了雪谷。
差點餓死時,她見到那老頭的駝背身影,牟足勁追了上去,卻誤闖了一處與世隔絕的小村莊。
茫茫雪山裡,根本分不清是何處。
她隻知,隐匿于那座淳樸小山村之下的,卻是無數條不值一文的人命。
彼時的阿寶,并不知,遠在千裡之外的孟家島,有着更慘烈的煉獄。
三年前,她在北疆桃花谷親眼目睹活人被用毒煉蠱,卻因他們被割掉舌頭而聽不見一絲一毫的哀嚎。
隻有風雪聲裡,死寂的冷。
而當她追着駝背老頭的行蹤,一路偷偷潛進那座擺設最雅緻的屋子。
滿屋沉悶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床榻裡躺着一個青年,模樣俊美卻冷得似冰,面無血色。
至于那眼神陰鸷的駝背老頭,此刻替青年把脈,神色卻很溫和慈愛:“見你如此,那人已滿意離開了此地。想是打算留你于此,自生自滅。”
“知道這次暗算你的,是誰麼?”
青年的嗓音似春日冰融的溪水,極好聽:“她以為用情牢牢掌控着那倆人,實則低估了男人嫉妒的惡。”
“至于傷我的那人,他此舉無非是報複。”話落,漫長的沉默後,青年才又開口,自嘲冷笑:“生于此,有這一遭,算我倒黴。”
聞言,駝背老頭不置可否,隻掀起了床簾,檢查傷處。
“你燒得厲害,得想法子替你這處傷敷藥。”
但這一刻,阿寶卻瞳孔驟緊。
第一次,親眼見到一個青年殘破的身體,她吓得雙手捂住嘴巴,才堪堪忍住驚呼出聲。
這青年亦是和這座村裡的其他村民一樣,被擄來試藥煉蠱毒的麼?
但他又說,是被嫉妒所害。
那麼,這駝背老頭究竟是什麼人?有法子救鳳燃皇叔的話,她能信他麼?!
這時,駝背老頭難受道:“但這冰天雪地的,蛇群皆已冬眠,怕是逮不到蛇破腹取膽。”
猶豫再三,阿寶摩挲着袖中的小藥囊。
鳳燃皇叔久經戰場,出生入死,難免受傷。
因此她這一回從帝都千裡迢迢帶來了蛇膽粉,但卻堅持藥囊必須得留在她身邊,以防不時之需。
或許……看在這白老頭是她救鳳燃皇叔的僅有可能,她該幫這個忙?
從牆角慢慢挪出來的阿寶,輕聲道:“我有蛇膽粉。”
聞言,駝背老頭陰鸷的眼神掃過來,吓得她不寒而栗。而那床榻上的青年,唰地掀起一旁的單衣,掩住了他那難以啟齒的傷處。
小心翼翼地解下袖中的小藥囊,阿寶遞到駝背老頭面前,“别忘了你答應我的。”
駝背老頭收斂了冷意,卻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什麼地方你都敢闖,你這小家夥的膽子,也不知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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