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的顫動,愈震撼。
直到阿寶覺,皲裂的凍壤一塊塊不斷塌陷。
而冰藍陣光轟地拔地而起,狂卷着厚雪直沖天穹,破開夜幕。
刺眼的雪光裡,天地間,安靜得隻剩下呼吸聲。
冰凍千年的土壤終于徹底崩裂開來,雪谷底下,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冰淵。
但夾雜着暴雪的罡風裡,阿寶冒着風雪往前探,卻錯愕覺,冰淵底,也就是那坍塌的凍壤深處,竟是緩緩升起了一座巨大圓台。
圓台的紋路,是阿寶再熟悉不過的。
果然,封禁兩界通道的陣法,便是她拼湊起來的那幅密符。
元老頭已然布好了重生玄陣,接下來是,打開兩界通道,取靈力加持?
明鏡台裡,她重啟密符光陣,再次鎮壓了怪物弦織。那麼這一回,元老頭想打開兩界通道,破開重生玄陣,她是否能再次重啟密符光陣,反擊元老頭的癫狂妄想。
那麼,她要如何做?
用血封陣?
但這擎天柱般,龐然巨大的圓台,怕是要放幹她的血……
裴歸塵這時,也終于明白了阿寶眼中為何突然不舍。
珠钗早已被罡風刮落,隻剩織帶若即若離地纏着淩亂青絲,而她回頭看向的,那是雁谷關的方向,也是此番硝煙彌漫的大啟與蠻族的交戰之地。
更是,鳳燃王所在。
而阿寶攥住了腰間那枚平安玉扣,腦海中不斷回響着她與他臨别時,她耳邊,他的悲切哀求。
“……阿寶,我想與你,有以後。”
她何嘗不想?但,好像,他們沒有以後了……
原來,太極殿血泊裡的黑袍皇叔,那一刻遙遙望向她的陵墓時,是這般冷到骨子裡的哀傷。
這一路走來,真是隻差一點,便可與他相守到這一世盡頭的。
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留下來,回到他身邊,兌現白偕老的諾言?
蓦地,身後,裴歸塵語氣不可置信得,絕望。
“你甯願死在這裡,也不願和我重新來過?”
“不,是我甯願死,也不願淪落為——成全你執念的,工具。”阿寶回頭看向裴歸塵。
也是前世那位着帝王冠冕,君威赫赫的天盛帝。
“那日,你在我的墓前,上了一炷香,而後,一坐便是一天一夜。”
“你還記得麼?”
裴歸塵當然記得。
而親手為她栽下那棵桂花樹的時候,他便知,早在他們相識的很久很久以前。
她親手釀的許多桂花酒,大多是落進了那鳳燃王的手裡。
那日,花落滿肩,他與她曾一道賞過無數次的雲間驕陽,依然如初。
可是獨剩他一人,确确實實地覺,原來,後悔有重量。
那就是他親手殺死,卻一日日過去,在他心裡越來越重的阿寶。
“阿寶,你的魂魄,那時,也看到了我嗎?”
其實他想問,阿寶,你聽見我說的那句話了麼?
……我想你了。
但,聰敏如阿寶,卻隻是悲傷地看着他。
“可我那時候,僅剩的念頭,就是——我想掐死你。”
金色駭浪,波濤洶湧,而冰藍陣光此刻,已是布滿了整片天穹。
無數星流環繞着冰藍陣光,極旋轉。
而那元小老頭,竟似那傳說裡的神仙,淩空而起,欲摘星辰。
這一刻,阿寶始終不解的疑慮,竟冒出了最可能的答案。
兩界通道一破,靈力洪流磅礴襲來,倘若元小老頭真如她所料,想回到百年前。
那麼,他究竟是如何,确定他倒逆歲月回去的精準那一刻呢?
就像,這一世,他們三人重生的那一瞬間是精确的,東宮大選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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