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十八在樹下坐了好一會,看了看天色,再行個小半日應該便能到那個叫杏花村的地方,今夜便在那裡借宿一晚好了。他從包袱裡掏出紙包,拿出他身上最後一塊幹糧餅子,希望這方向沒錯,不然他今夜就得露宿荒野,還得費勁尋獵才能填飽肚子。剛張嘴咬一口餅子,一隻瘦瘦的小黃狗颠颠跑了過來,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他的餅看。季十八看看狗,又看看手上的餅,掰了一小塊給它,那狗過來一口吃了。吃完了,竟然就在季十八腳邊坐下,認真看着他的餅。季十八失笑,咬了一口餅,看那小黃狗似要流下口水來,他又掰了一塊給它,小狗飛快地又吃掉了。吃完後一個勁沖他搖尾巴,繼續盯着餅。季十八對它笑笑:“還想吃?可我也餓了呀,餅子這麼小。”小黃狗嗚嗚地可憐地叫喚了兩聲。季十八伸手摸摸它的頭,它沒有躲,隻直直地盯着他的餅看。“好吧。我餓了還有些力氣,能找到下一頓吃的。”他說着,把餅子掰了幾塊,全喂了狗。那餅子确實不大,狗吃完了還不走,期待着後面的吃的,季十八笑笑,攤開五指給它看:“沒有了哦。”狗兒看看他的手,又看看旁邊空着的紙包,搖了搖尾巴,走了。季十八拿起水囊再喝口水,用水來裝肚子,假裝不餓吧。喝了水,把水囊裝好,正準備繼續趕路,為了晚上能吃上飯,一定要找到村子才行。剛要起步,忽然聽到有個女子聲音在喊:“大,大俠。”季十八轉目一瞧,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一個圓臉小姑娘在枝葉中小心翼翼探着腦袋。目光警惕,又似有希冀。“姑娘叫我?”季十八客客氣氣。“大俠。”那圓臉小姑娘見季十八應了,咬了咬唇,可憐巴巴的樣子。季十八走過去,站在樹下,仰頭問她:“姑娘有何事?”“大俠。”那姑娘頓了一頓,再頓一頓,小心翼翼,輕輕緩緩,商量似地道:“大俠,救命啊。”季十八愣住,看了看那樹,是很高,非常高,枝葉繁茂枝杆粗壯。“姑娘下不來嗎?”季十八問,心裡存疑那她是怎麼上去的?而後,他的心忽然狂跳起來。曾經,冉非澤教他鑄劍時說過,他遇到他的姑娘時,姑娘困在樹上,對他喊壯士救命。如今,這圓臉姑娘也在樹上,對着他喊大俠救命。是巧合,還是,有人欲給他留信?可知道這件事并且知道他也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冉非澤。“姑娘。”季十八面色一整,對眼前這人頓時重視起來。“大俠姓甚名誰?”圓臉姑娘小心問。“在下季家文。”問他姓名,那定是要驗證身份,季十八趕緊答了。“季大俠何方人士?”“羅城葫蘆鎮葫蘆村。”“何門何派?”“玄青派排名十八。”季家文心跳得快,是冉非澤師父嗎?她受他所托而來?那姑娘小心觀察着他,然後又問:“大俠何事來此,意欲去何方?”“尋人。”季十八忙答,“姑娘,是否有人托你帶信?”那姑娘頓了頓,未答,卻再問:“大俠意欲往何處?”“回平洲城武鎮玄青派分院。”姑娘抿抿嘴,點點頭,又小聲道:“大俠可願救我?”“自然。”季十八一口答應,剛想招呼一聲自己躍上樹扶她下來,卻見那圓臉姑娘動作麻利地縮回了腦袋,然後哧溜一下噌噌爬下了樹。很高的樹,她輕輕松松手腳并用地下來了。季十八呆了一呆,心道這救命果然是試探,想來還真是冉非澤師父的指示,隻不知這後頭有何事。“姑娘……”季十八開了口,正要問,卻被那姑娘一揮手打斷了。“大俠,事情是這般的。啊,對了,大俠身上可有五兩銀。”“沒有,隻三兩多些。”季十八老實答。姑娘咬咬唇:“還差二兩。”季十八摸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正要開口問,那姑娘忽又道:“大俠,事情是這般的。我是前頭杏花村的,名叫田梨兒。我親娘死得早,我爹再娶,後娘生了弟弟,家中待我涼薄,如今我十七,已是待嫁年紀,爹娘說是給我談了鎮中一戶人家的親,但我打聽了,說是結親,其則是過去給那人家惡少做通房丫頭的。他們五兩銀将我賣了。我聽說那惡少素喜打罵□丫頭,我過去便是死路一條。大俠好心,救救我吧。”季十八愣了愣,這事如何救?家裡給姑娘說好了親,甭管嫁過去還是賣過去,那是人家家事,他與這家人無親無故素不相識,還能怎地?“嗯……”季十八斟酌着,這圓臉姑娘該不會想讓自己帶她逃跑吧?“姑娘可還有親人或是可投靠的人家?”護送她一程他倒是可以做到的。“不,不。”田梨兒搖頭擺手,“我可不是想逃跑的,若不能解決這問題,他們派人追來,我這後半輩子如何安生。我一姑娘家,沒錢沒勢沒依靠,總歸會給家裡和惡少找到的,名頭上這輩子都是個别人家逃跑的丫頭,這般豈能過上安穩日子。”季十八點點頭,這姑娘年紀輕輕考慮得倒是周詳,看來真是有人指點她。他忍不住又想是不是冉非澤和蘇小培。但是如果是那兩人,這姑娘又怎麼會跑到這樹上尋人求助?可若不是那兩人,姑娘躲樹上喊大俠救命,這又太碰巧了些。“大俠。”田梨兒認真觀察着季十八的神情,又道:“我昨日半夜裡跑出來,在這樹上躲了大半日,終是等到了大俠。此事非大俠幫忙不可。大俠助我之後,我也定會相助大俠。”“你能助我何事?”季十八心頭一跳,試探着問。田梨兒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的模樣。“大俠在尋人不是嗎?”“你有冉師父的消息?他在何處?他與蘇姑娘,我是說,他與師母過得可好?”田梨兒眨眨眼睛,不答,卻是道:“大俠可願與我一道回村子并借我那三兩銀?”“這倒是可以的,隻是姑娘家中為姑娘談了親事,姑娘拿這三兩銀又有何用?”“大俠先随我去,我路上可再慢慢想法子。”季十八猶豫片刻,終是點了頭。按說這種家事麻煩他不該插手,這姑娘看着雖是一身粗布,但明眸白齒,精神尚好,并不可憐狼狽,且說話頭頭是道,看上去并非急需舍命相救的狀況,但他很想知道冉非澤的下落,這姑娘越是古怪,他就越是覺得跟冉非澤有些聯系。況且随她回村,借她銀兩不是什麼大事,他自信也無人謀害于他,幹脆就去走走,反正自己的目的地也是那村子。走一步,看一步吧。季十八跟着田梨兒往杏花村去。路上,田梨兒問了他的來曆經曆,季十八一一答了。田梨兒又告訴了他些自己的來曆經曆。她說她親娘姓莊,原是鎮上一教書先生的女兒,知書達禮,聰慧善良,她爹當時在娘親家裡做長工,她娘看中她爹勤勞肯幹,但她外祖父一直不同意,可後來外祖父病重身亡,家裡家外全是她爹幫忙操持,守孝期後,她娘便嫁給她爹爹了,兩人回到鄉下度日,生下了她。娘親生她時險些難産過世,之後再不能生育,而她爹爹對膝下無男丁這事很是不滿。可她娘親原是小姐,又有學識禮數,拿得住事,在村中是出了名的賢婦,她爹爹不敢如何。隻是娘親生了她後身子骨便不好了,村中生活困苦,娘親操勞病倒,在她十二歲那年終是去了。爹爹在她娘親頭七之後,立時娶了村中年輕寡婦,第二年生下了她弟弟田根兒。“有了弟弟,我便是個礙眼的。大俠定能明白。五兩銀要賣了我,這事我可不想依。大俠心善,救我于水火,我定是會報答大俠的。”季十八不知該答什麼,想了想最後隻道:“姑娘莫要客氣。”“好的。”田梨兒爽快應了,爽快得讓季十八心裡怪怪的。又走了好一段,田梨兒又問了:“大俠身上可還有吃食?”季十八搖頭。田梨兒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我昨日半夜裡跑出來,大半日未進食了。”季十八回她一笑,也很不好意思。“我身上最後的半塊餅子都喂了狗兒了。”想想這話哪裡不對,又趕緊道:“我說的是實話,我自個兒也是半日未曾進食。”說完又回味一下,好吧,其實說來說去,就是餓得還不如狗。他與她皆是。田梨兒對他笑:“我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才覺得這人好心腸可以求助,現在再問問一是真餓得沒力,二是再确認下他的好心腸能好到什麼程度。嗯,她覺得,她應該沒找錯人。前面不遠就要到村子了,田梨兒停了腳步,轉頭問季十八:“大俠,前頭便是我家村子,一會我帶大俠回家裡,大俠借我銀兩,救我脫身,是這麼說好的對吧?”“對的。”季十八沒多想。田梨兒點點頭,覺得滿意。“我瞧着大俠不善言辭,對我家情況也不甚了解,那一會我來說話,大俠在一旁莫要戳穿我,這般定了,如何?”“行。”被一個初見面的姑娘說他不善言辭,季十八也不生氣,他覺得事實确是如此的。他嘴笨,屆時也确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就讓這姑娘自己說好了,這樣省事,他覺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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