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呂燕這般說,李九的心頭微微一恍。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然離開宗門這許久了。
他有想過重新回到宗門去嗎?
想要讓人指點指點他的陣法之道嗎?
想要與同道交流陣法之道的心得體會嗎?
想讓自己的陣法之道有所進益嗎?
——想的,非常想,他無時無刻都是這麼想的!
可是——
李九閉上雙眼,将神識全然釋放開來。
他細細的感知着内海裡來來往往的凡人、修士,看着整個内城和二十四座島嶼,想着每當獸潮來臨、與獸潮過後,他都從未曾停止過對各處陣法的檢查和維修……
“師姐,我想,我之一生,也許永遠都無法與這内海割舍開去了。”
聞言,呂燕頓時皺眉,語氣頗重道:“阿九!修士修行,本就是獨自前行求道。你的心若是裝了太多難以割舍的東西,恐怕将來,心魔橫生。”
聽呂燕這般勸谏,李九卻是搖了搖頭。
“師姐,你這樣的話,其實時瑤真君也曾對我說過,當時,我也曾猶如當頭棒喝一般,立即從重重的迷障中清醒了過來。隻是——”李九将目光遙望向了外海,緩緩道:
“這幾十年來,我又想了許久,慢慢的,卻又覺得:
作為一個陣法師,若是心中沒有要守護的人、事、物,那我此後所做的一切、所做出來的所有陣法,又是為了什麼呢?難道,隻是獨為了守護我自己一人麼?”
聽李九這般說,呂燕嘴角微動,一時卻是說不出話來。
李九:“世人常說,心中有道,才能向道而行。而我,整整思慮了幾十年,其實也才堪堪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想要走的道,又到底是什麼:
以陣法之道,護我想護之萬事萬物。
這,就是我李九真正想要做的事,真正想要走的——守護之道。
所以,師姐,若是我因心中裝了太多的東西,從而不幸滋生了心魔——
但我又因此而去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那麼,其實我想,到那時,我亦是無怨無悔的。”
李九搖了搖頭,收回神識,擡眸直視着呂燕,坦蕩道:“所以,我還是喜歡留在這内海裡,我對内海,已經不可割舍了……”
呂燕心神震蕩,“阿九,你——”
李九微微一笑,神情既堅定又莫名的固執,“師姐,你不必再勸,這是我的選擇,我的道。”
呂燕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也罷,每個人心中的道,都是不一樣的。況且,誰又能說得準,你之道,将來沒有大成之日?如此,我實在是不該強自幹擾你之抉擇。”
咚!
呂燕将肩上的重劍往地上一放,拱手道:“師弟見諒,是師姐執拗了!”
李九亦是對呂燕一拱手,道:“無妨,我也并沒有将師姐方才之勸言放在心上,請師姐見諒。”
如此,兩人都拱手作罷,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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