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沒這樣的好福氣?”扭過頭,蘇牧沖着陸玉安質蹙眉,像是質問一般。“夫子,我年歲還小。”“不小了,舞象之年,再過兩年便是弱冠。你父皇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敏之已經三歲了。”蘇牧提到陸玉容,不禁有些怅然。“敏之那孩子,比你可有良心多了。他早些天過來看我,送我那幅《山居圖》,實在是妙哉。”《山居圖》是前朝名家所作,相傳早已損壞,沒想到陸玉容能尋到,自然珍貴無比。“夫子喜歡孔大家的畫作?”鸾玉狀似無意,粉唇微翹,盈盈眸光似千嬌百媚,叫人覺得賞心悅目。“豈止是喜歡,簡直到了癡迷忘我的境界。前年書院人滿為患,不招收學子,可聽聞有人攜孔大家墨寶拜訪,這位夫子便殷勤的加了書案,堵住出門的角落,怨聲載道啊。”陸玉安嘴角勾起,竟有兩個淺淺的旋渦,精瘦的臉頰俊俏剛毅。“若你孝順些,我怎能為一幅畫折腰,堪堪拂了老朽的顔面。”《興國論》在三人面前安靜的躺着,誰都沒再主動提起。蘇牧隻用餘光瞥了一眼,對面的鸾玉不緊不慢的洗茶,斟茶,一雙玉手靈巧生動。“真是個好孩子,可惜你沒這個福氣。”又是一聲歎息,陸玉安喉嚨上下滑動一番,特意側開臉面,去看窗外的鳥雀覓食。“成天也不知道忙些什麼,連媳婦都娶不到。但凡你有你父皇一半的悟性,府裡還不早就子嗣成群,我也”“夫子~”陸玉安拉長語調,清了清嗓音,說道。“我最近受您的啟發,跟父皇提及科舉改革,父皇遲遲未允。除夕夜宴,若夫子能夠與父皇當面進言,此事定然能夠暢通無阻。”“老朽的臉不是臉呐,不去,得罪人。”“夫子,我從梁國來,沒帶什麼好物,卻有兩幅孔大家的早期畫作。”鸾玉頓住,蘇牧果然欣喜,如孩童一般,臉上洋溢着毫無防備的笑意。“你要送我?”“還請夫子除夕宴上幫忙進言,鸾玉将感激不盡,必然雙手奉上畫作。”蘇牧哼唧了一聲,身子靠回去,花白的胡須撚成一縷,“跟這小子學壞了。”鸾玉笑道,“夫子本就有心助燕王殿下推行科舉,鸾玉隻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夫子關心國政,故而才會寫出這種曠世之作,《興國論》不僅在晉國被衆人推崇,在梁國亦然。”“你要做晉國夜裡,窗外的寒風呼嘯洶湧,吹得窗棱呀呀作響。如煙将浴桶裡撒了些花瓣,又探手試了試水溫,鸾玉脫去外衣,隻着一身素白中衣,身形窈窕,隻是清瘦了許多。水流沿着臂彎滑到頸項,淡淡的清香沁人心鼻,鸾玉合上眼睛,後背抵在浴桶上,屋内溫熱,就連幾上的熏香,也好似融化了一般,軟趴趴的燃着,滿室浮華。從水中漂上來一條素淨的帕子,上面繡着一朵嬌俏的海棠,能看得出這帕子有些年月,邊角摩挲的起了線,就連海棠花顔色都暗淡了許多。那帕子随意的漂浮,貼在鸾玉身上,讓她想起當初用它胡亂擦拭少年臉的情景。“我繡的,本來要送給六哥哥的,日後你可得賠我。”“好。”“好什麼好,你連我住哪都不知道,怎麼賠我。閉上眼睛,還有浮粉。”“你家住哪?”少年睜開眼睛,對面那人露出白皙的牙齒,似乎在笑話他的認真。“一條帕子,當真值當的你賠?算了,自己擦幹淨,我要走了,六哥哥還在等我。”少年握着那帕子,不甘心的喊住她。女孩轉身,站在殿門口,像隻蝴蝶一樣,似乎一眨眼就要飛走。“我是要報答你的,所以,你住哪?”“我住定遠侯府,呆子。”屏風後頭,如煙與如意面面相觑。鸾玉自書院回來之後,便一直沉默寡語,似乎有許多心事。那枚真正的玉扳指就放在桌案上,油潤水滑,極品好玉。今日姚燕雲讓錦竹把玉扳指送回來,卻不曾想到,自以為赝品的扳指,卻是實打實的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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