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駿惠是快鋒接來的,城裡門禁森嚴,不得出入,城下卻有一條密道,剛建好時,足足有一人高,過了幾年,因為無人打掃,積了一層厚厚的淤泥,這是皇上才知道的絕對機密,連趙水簪也不知道,快鋒感念陛下的信任,攥緊了手中的長劍。“公子相信我嗎?”李駿惠鐵騎斬殺,燕王多疑,肯定會将我們也通通殺掉,我們唯一的活路,便是投靠南京,借助皇上的力量來反抗燕王。”這話漏洞百出,但是當時一片混亂,将士們來不及思索,便被他輕易唬住了,萬一哪天回過神來,便有再次嘩變的危險。李駿惠便又對他們說:“你們有的人本是南軍,被迫投降了北軍,現在又歸降了南軍,這是改邪歸正,皇上仁厚,不會怪罪,但若你們再次叛變,跑到北軍陣營裡去,恐怕燕王就沒有這麼寬容的胸襟了,隻會把你們當做背信棄義的小人,通通治罪。”部下一時惶恐,又被他唬住了。“一個月。”李駿惠思索道:“臣能保南京一個月。”一個月?那是遠遠不夠的,皇上本來身體前傾,聽了這話,又漸漸退了回來,有些失望地靠着椅子,那是塊堅硬的木頭,硌得他脊背生疼。“所以朕要募兵?”揚州丢了,一個月的時間,隻能去湖廣一帶募了,普通百姓受訓三年尚且不能抵抗燕王,一個月的時間,除非天神降臨,否則焉能逆轉戰局?滇境倒是還有三十萬人,那是他最後的籌碼。疼痛從背部蔓延到了胃部,決戰在即,他攥緊了拳頭,滲出顆顆冷汗。回宮路上,他沒有坐車,而是和趙水簪一起騎馬,提提踏踏地踩着泥水,陪她看看十裡繁華。因是戰時,東西貴到飛起,他沒看到朱戶,倒是聽了許多喪氣話,處處彌漫着一股失敗主意情緒。“水簪。”他想了想,下旨道:“放點風聲出去,說西南三十萬大軍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還有,把李駿惠歸降的消息也放出去,我得天佑,一定會赢的。”水簪領命,她隻紮了個輕巧的丹陽髻,一身素色絹衣,未施胭脂,未戴金钗,脫去了深宮的華麗,像一塊白色的石頭,乍看像石,再一看卻泛着淡淡的玉色光華。皇上從未見過她這樣,凝視片刻,笑道:“你像個暗衛。”臣妾本來就是暗衛。隻是他目光太過柔和,迎着斜陽餘晖,水簪笑道:“陛下喜歡長眉細腰,臣妾沒辦法,隻能投其所好。”說完她便後悔了,忙請罪道:“屬下一時失語,願意領二十仗責。”“沒關系。”陛下笑着側過臉去,克制着心中的湧起的歡喜和失落,正如他壓制着對決戰的希望和絕望一樣。罷了。遊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嘩。路轉堤斜。直到城頭總是花。“走吧,我們看花去。”作者有話要說:求作收,求評論,謝謝大家。馬上城破篇提鈴和輝宮的床幔是藍色的,乍一看,還以為是倒挂在窗棱上的冰。皇上睡得斯文,平躺着,雙手放在錦被兩邊,和她保持着兩個拳頭的距離。趙水簪早早醒了,一動不動地躺到現在。她身體有一絲隐隐約約的倦怠,大腦卻無比清醒,像經過了一場大雨的洗禮。簾幕輕動,傳來了王公公的聲音:“欽天監求見。”欽天監主司星辰,善問吉兇,推演着國家的命運和帝王的生死。開戰兩年,這是他們第一次主動求見,勝負成敗,是否已經寫在了天上。趙水簪動動手指,把他擾醒了。“什麼時辰了?”“寅時。”正是日夜交替,陰陽相沖的時候。他本不願問蔔,但命運來時,他揉着額角,淡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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