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的确是一個很天真爛漫的女孩,直到離開漢斯家也不知自己已經被賣了,甚至是對他表露出善意。
其實米洛是有點震驚的,因為他活那麼大以來,從來沒有人對他表露善意,沒想到的是,唯一一個在沒有相互利用的前提下,自然而然向他發散出善意的,居然是一隻吸血鬼。
她不會說話,老漢斯說,她好像是一個殘疾。但是經過他的一番檢查,發現她其實不是殘疾,她的聲帶很早以前就被損壞了,所以才發不出聲音。
正好,
他當時想得是,
發不出聲音的話,他就可以不用在試驗的時候聽見那些慘叫了。
這些年,他的耳朵都要被那些慘叫聲磨出繭子了。
他把實驗定在了下個月,在日曆上勾勾畫畫的時候,米蘭很好奇地過來看。
發現米蘭正在盯着他貼在日曆上的照片看,米洛想起來了,當時老漢斯騙米蘭跟她走,是以要跟他去見世面,漲知識為由。
吸血鬼還會有求知欲?真是稀奇。
于是他把那張照片摘下來,照片裡面是冰天雪地,皚皚白雪中,一個一家三口幸福地相擁在雪地,對着鏡頭開心地微笑。
米洛對她說:“這個地方,是我的老家,很美吧?”
米蘭點點頭。
米洛又說:“我的老家也是一個小鎮,在雪山下面,因為一年四季都是雪天,湖面常年是凍着的,所以叫冰湖鎮,我曾經在那裡生活得很開心。”
“有一天,我們那裡來了一個背包客,他拍了我們小鎮的照片傳到網上,有好多人來我們這裡打卡留念,把蓬松的雪地,踩得淩亂不堪。”
米蘭靜靜地聽着。
米洛盯着那張照片,嘲諷地勾了唇,“後來,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有商人發現了這裡的商機,因為我們鎮子的人很少,就想把我們都遷出去,在這裡打造一個冰雪樂園。”
“我們不肯,因為我們世代在這裡生活,可是商人那邊已經立項了,于是他見趕不走我們,就在某一天,雇人在雪山裡安炸彈引發雪崩,一夜之間,我們整個鎮子都被淹沒了,隻有我活了下來。”
“所以啊。”米洛擡起頭,對因為這個故事而神情憂傷的米蘭笑了笑,“你說,人類其實挺可恨的吧?”
米蘭點點頭,又搖搖頭,用手語在對他說,其實這個世界也有好人。
對此,米洛是表示嗤之以鼻的,因為如果這個世界好人真的比壞人多,她損壞的聲帶,金币就能買斷的親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隻不過,是她對苦難的覺知比較遲鈍而已。
與這個女孩還有一個月的相處時間,米洛發現自己對這個性格溫溫柔柔的女孩格外有傾訴欲,不知是不是她不會說話的緣故。
米洛問她:“你有宗教信仰嘛?”
米蘭搖搖頭,用手語告訴他沒有。
“但我有。”
米洛拿出一幅畫,畫上是漆黑的濃霧,濃霧中,蠕動着萬花筒一樣的暗物質。
“這是什麼?”米蘭用手語問他。
“這是我記錄的夢中的異象,是盲目癡愚之神阿撒托斯栖息的地方,從我夢到祂開始,我就決定成為祂的信徒。”
“為什麼?”米蘭又用手語問。
“因為——”
米洛放下這幅畫,“阿撒托斯擁有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當祂降臨的時候,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為了這個降神儀式,他已經籌備許多年,身體裡屬于米洛的靈魂已經在雪崩中死去。
召喚外神降臨地球,
是他,
對人類最偉大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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