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因為皇上說了,讓他寫折子,他不寫,六十多年的老臉往哪裡擱?
聽了崔靜業的話,劉健臉色十分不好。
道:“你們不願意附議沒關系,總之八虎不除,我是不會留在朝廷的。”
“你若是留下來的話,那以後記得常常規勸皇上,親賢遠佞,别讓他被内侍給迷惑了,不然說出去,滿朝的文武,卻都比不過幾個太監,讀書人多麼丢臉。”
“至于我,你也不用管了,你看,事到了關鍵時刻才能看出朝廷養了一些什麼人,都是官迷,都怕了八虎,一說到緻仕,這幾天沒幾個人來跟我商量的,真是人還沒走,茶就涼了。”
最後長長一歎,字迹也幹了,站起來抖落抖落奏折,然後仔細的合起來。
他的聲音幽怨,抖摟奏折的手有些顫抖,臉頰也不自然的漲紫。
可以顯示出他此刻非常生氣。
應該從殿上回來,連續三天元輔大人都非常生氣,因為隻有他一個人在堅持鬥争,而皇上的态度,讓他有點騎虎難下的意思。
其實他并不想緻仕,拉更多的人,皇上就會害怕,最後才會妥協。
所以明明是孤立無援,是一種力不從心隻有一個人堅持的孤獨憤怒。
崔靜業和劉健是師生關系,看着老師那不斷翹起的胡子都帶着孤獨之色,他心頭一怒,道:“老師,您這折子,學生附議。”
劉健擡起頭用激動的目光看着他:“真的?”
後又擺擺手:“你好不容易官居三品,不要因為我毀了,我一個人走吧,他們就都高興了。”
崔靜業道:“老師,您不要說這種喪氣話,看不慣八虎的人多着呢,不過是皇上這次行事太出人意料,他推出馬永成來,就是妥協之意了,所以百官不好再逼迫,但是有老師帶頭,咱們再走動走動,我相信會有很多人附議,老師不方便,我去遊說。”
劉健激動的抓住學生的手,道:“敬業,咱們都是為了朝廷的百年基業,并不是為了個人,你把話跟他們說清楚,不附議,都等着做八虎的走狗吧,尤其是楊甯,他最聽我的,去找他,他再附議,這分量就重了,别人會看臉色的。”
*****
小醬坊胡同的三進大宅裡,楊甯的書房此時是高朋滿座。
劉健要緻仕,劉健是首輔,楊甯是次輔,以前楊甯都是跟在劉健後面的。
所以跟楊甯交好的一些官員,都來楊甯家看看楊甯的意思。
本來八虎名不正言不順,手中都掌握大權,有淩駕百官之上的苗頭,作為讀書人,怎能容許宦官專權,就應該跟着劉健緻仕。
可是皇上祭出了馬永成,其他七虎暫時也沒什麼動靜,像是在夾着尾巴做人,所以這件事,文官其實已經赢了。
楊甯沒有躲着,來人就接待,内閣除了劉健和李陽東都在,六部的侍郎也都來了,都站在書桌前,等着他表态。
楊甯問道:“不知道西月那邊有什麼打算?”
李陽東掌管戶部,戶部一位侍郎道:“李大人這幾天身體不适,閉門謝客。”
這位大人說完,屋内頓時一靜。
這個節骨眼上“身體不适,閉門謝客”那不就是逃避嗎?
看樣子是不想附議劉健的折子了。
楊甯垂眸思考起來。
今天在内閣小三樓的時候,崔靜業來找他,遊說他附議。
其實他已經躲劉健和崔靜業好幾天了,劉健餘威猶在,本來他應該跟着附議,可是劉健要是走了,他就會是首輔。
讀書人十年寒窗,一朝中第,誰不希望出人頭地,機會就擺在眼前,他難道真的要錯過去?
而且劉建不是想走,就是想多拖些人下水幫他,一個不成就會搬石頭砸他們自己的腳。
可是如果不附議,又怕劉健不依不饒,好像他貪慕權勢一樣,再壞了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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