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内,承琪窩在床榻上看書。
腳塞在被子裡,頭歪着就着燭光,已到子時,他仍不睡。
書未必有多好看,他在等玉奴過來和他吵架。
皇上的聖旨一到,玉奴定會生氣,不來吵是不可能的。
果然,管焱推開房門探頭道:“公子,玉爺在大門外呢,這都半夜了。”
“請啊。難道大半夜的還讓人家回去?”承琪捧着書,輕描淡寫,裝腔作勢。
玉奴進門也不寒暄,一把将承琪手中的書搶走。
承琪沉了臉:“你作死嗎?”
玉奴手拿着書站着,眼睛盯着床上的承琪,他雖然披着衣服蓋着被子,卻不怒而威,自帶貴氣。
他是皇家的人,自己隻是個唱戲的伶人。
他哪裡配得上和他做朋友?他與自己的親密隻是一時興起吧?怎會将一個小小的戲子放在眼裡?
玉奴的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自己以為的感情全是自己以為而已。
他怔着不作聲,承琪卻在等着他的埋怨,半天不見他說話,仿佛呆住了一樣,覺得自己可能太嚴肅了,便松弛了表情笑道:“大半夜的來就是不讓我看書嗎?”
玉奴這才緩過神來道:“今天突然接到了聖旨。”
承琪道:“我知道啊,皇上想看你的戲。”
“你去和皇上的說的吧?”
承琪一笑:“自然啦,你給别人唱堂會,皇上都沒得聽嗎?”
“那些人怎麼辦?”
“當官的進宮陪皇上一起看,其他人嘛,就别管了。”
玉奴頓時不開心了:“承琪,是不是什麼事情都由着你的性子來啊?你想怎樣就怎樣?”
“你這話說的,我能決定皇上的想法嗎?”承琪也不悅起來,他沖着玉奴道:“讓你進宮唱是多大的福份。”
“我不要。”玉奴提高了聲音:“我不要你給我的這種福份。”
承琪原本不想與他真吵,但此刻聽了他的話,心頭火起,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我不要。”玉奴咬住了嘴唇,他唱戲赢來的名氣,不想讓人說是靠着承琪而得。
“你不要什麼?”承琪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玉奴面前:“你不要我,還是不要皇上給你的福份?”
“我不要你這個樣子。”玉奴低聲說道,将手中的書往承琪懷裡一塞,轉身就往屋外走去。
聽到到屋裡傳來瓷瓶摔落的碎裂聲,在安靜的夜間發出清脆聩耳的響動,玉奴并不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
夜間的街道沒有人,地上的積雪反射着月光,顯得孤單和冷清。
玉奴的心猶如這殘雪般冰冷而無助。
也許來京城就是錯誤,也許就不該往台下的人群中多看一眼。
也許……
所有的一切就不應該有開始。
突然身後隐隐傳來呼叫聲,似乎有人在喊“玉爺”,玉奴沒有停下腳步,他的心中希望承琪來找他,還以為是自己産生的幻聽。
不久之後,腳步聲漸近,呼喊的聲音更真切清晰:“玉爺,請留步。”
玉奴聽得不是承琪的聲音,停下來轉身望去,卻是管焱和一位老人,他認得是平王府的管家覃伯。
“請玉爺回王府。”
兩人近前,神色凝重。
玉奴不悅,站着并不說話。
管焱道:“玉爺,公子剛才砸花瓶的時候弄破了手,血止不住,我們想請你回去,好好和公子說話。”
玉奴心頭一揪,仍是冷臉道:“該去喊郎中,喊我做什麼?”
覃伯踏上一步道:“你是他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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