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說話的那人吓得哆嗦了一下:“我殺的是不下蛋的雞呀,難道殺錯了?怪不得雞肚子裡有蛋碴子呢!壞了,這女人瘋起來,我可受不了,先躲躲吧,我的媽呀!”
說完順着牆根溜到屋後,撒腿就跑,還是被他女人發現了。女人更加生氣了:“你還有臉跑?你給我滾回來……”
女人一邊罵着一邊去追他了,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在村莊裡,這樣的熱鬧有的看,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有個人笑着說:“這小子還真是個窮命,殺個雞還殺錯了,把下蛋雞給殺了,這下孩子連個雞蛋也吃不上了,他家那孩子身體本來就弱……”
一個年齡最大的人,卻沒有笑,反而鄭重其事的說:“這就是命不好了,運氣不好,運氣不好了就更窮,連累的孩子都長不好……”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你還别說,真是這麼回事兒。”
外面發生的這些事情,清風在家裡,當然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在乎。自己的女人就是好樣的,給自己生的兒子粉嘟嘟的,抱着兒子,心裡蕩漾着幸福的感覺,看着兒子咿咿呀呀的說着他聽不懂的話,他也和兒子小聲的說着話,兒子卻不領情,咧着小嘴,嚎哭了起來。
當娘的趕緊跑過來,把孩子抱過去喂奶,孩子一吃上奶就不哭了。清風看着孩子吃奶:“看我兒子,多會吃奶呀,不用教自己就會,真能耐呀!”
女人笑了笑,沒接他的話茬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清風:“你下一次什麼時候出去?我好給你煮上幾個鹹雞蛋。”
清風笑了笑說:“你最重要的任務是養好孩子,我這裡你就不用管了,每次都去那麼近的地方,用不着那麼啰嗦的。”
想了想又說道:“我是爹的義子,爹對我确是很好的,可惜爹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小,不肯讓我跑遠一點的路,賺不了多少錢。我跟他說過多少次了,我能跑遠路的,他一直推說我有了孩子才能去,現在有孩子了,他又推說,孩子大一點再說。”
女人問他:“你覺得爹為什麼不讓你去?”
清風笑了笑說:“膽子小,怕我出事兒呗!”
女人白了他一眼:“如果咱們的兒子長到你這麼大,鬧着要出遠門,你會怎麼說?”
清風笑着的臉,突然就是一哆嗦,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許久之後才默默的說道:“我也會不放心,外面有土匪,還有各種各樣的意外,萬一……”
女人又說道:“所以爹讓你有了孩子再去,給你們家留下一點血脈。”
清風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他說過,有義子沒有義孫,這孩子是他的親孫子的,我沒能體會他的良苦用心呀!”
又是沉默了許久,清風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似乎眼前的一切和原來不太一樣了,再想自己經曆的種種事情,似乎也有了新的想法,新的看法。這一刻,他才真的成熟了起來。
老憨再一次檢驗他的功夫的時候,老憨點頭說道:“我感覺你最近似乎不太一樣了,告訴我為什麼?”
清風猶豫了一下說:“養兒方知父母難,我現在知道了爹爹的良苦用心,有些事情在我眼裡變得不一樣了。”
老憨的眼睛亮了一下:“一個小夥子長成大人,不是長輩教的,是有了兒子自己悟的,現在體會到了?”
老憨默默的吸了一口煙,慢慢的放松下來,整個人都變得無比輕松起來:“你終于長大了,成熟了,以後你可以出遠門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清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淚流滿面的說:“爹,你不要這麼說,我還差得太遠了……”
老憨笑着把清風扶起來說:“一個大男人家,怎麼還哭上了?應該笑才對呀!回去吧,再把孩子養硬實一點兒,若是再生上一個,我就更放心了,回去的時候擦擦眼淚,别讓人家看出來,去吧!”
清風自然就開始走遠一些的路線了,這一次沒用老憨多說什麼,清風并沒有冒險走太遠的路,他已經變得成熟穩重的多了。
租妻的時間一般是兩年時間,懷孕晚,生孩子晚的還可以延長一年,必須把孩子養的硬實些了,才能夠離開,這都是老規矩了。
老憨家租來的那五個女人,生下了三個女孩兩個男孩,等到孩子長得硬實了,董事認人之前,就先後把那些女人打發走了,這也是規矩之一。
生孩子最晚的是那個姑娘寡的女人,這女子沉默寡言,手腳也很勤快,居然還會做豆腐豆腐幹,和大家相處的也不錯。
她生孩子的時候是頭胎,很是不順利,幸虧老憨家的女人經驗豐富,都夠接生婆的水準的,孩子才順利的生了下來,可惜是個女兒。
最後打發她走的時候,那女人抱着孩子啪嗒啪嗒的掉眼淚,戀戀不舍的樣子,怎麼也不想放手。大女人終于心軟了:“我們家倒是稀罕丫頭,可也不缺這一個,你抱走吧,想這裡了,記得抱回來看看,怎麼說也是老爺的骨血……”
這事當然是和老憨商量過的。那一天老憨心裡也不得勁兒,又跑到了牲口棚裡去了。
那女人和大家相處的都不錯的,所以大家才做出這樣的決定,那女人更是跪下磕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本來隻是租妻來生孩子的,現在在這裡過了一個災荒年,還把生下來的孩子抱走了,這怎麼也不合理。可是大家也都不是硬心腸的人,太多生離死别的情景讓大家受不了的。
倒是陸老三,覺得不可思議:“養個貓貓狗狗的送走了,還會叫喚好幾天的,這不都是正常現象嘛,你們這又是何必呢?”
老憨搖頭說:“再怎麼說這也是人。”
陸老三卻說:“再怎麼說這也是你的種,真抱走了,你就不心疼嗎?”
老憨歎口氣說:“這女人是鄰縣的,也就兩天的路程,真想了我就去看一眼……”
誰知道清風送那女人回去的時候,才知道那女人家裡出事了,怪不得那家人一趟都沒來看過。過了這麼久了,也沒來領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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