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雪夜。
悠長靜谧的甬道,宮人撐着燈籠經過,猛然間一個人影竄出來,宮人們吓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是誰後,立即跪在兩邊,齊聲道:“參見貴妃娘娘。”
她恍若未聞,隻顧着向前奔跑。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了一排足印,竟是連鞋襪也未曾穿。她身上披着一件厚實的紅鬥篷,她像是一朵盛開的花,在茫茫白雪之中,分外顯眼。
她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動,白色的哈氣,不斷從她的口中呼出。
再快一點,要再快一點!
終于,她看到了長明宮的宮門,宮門之内歌舞升平,她眼中閃過一絲慶幸,她急忙上前,侍衛将她攔住。
“喬貴妃,皇上并未傳召娘娘,還請娘娘回去。”
“放肆!”她擡手一個巴掌甩上去,“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攔我!”
“臣是皇家侍衛。請貴妃娘娘回去!”侍衛橫刀而立,絲毫不畏懼。
她不能再等了!
“那你便把本宮殺了!看看陛下會不會饒過了你!”她怒目圓睜,朝着那明晃晃的刀刃而去。
侍衛到底是怕她真的死了,微微一個閃身,她擦着刀而過,利刃割破了她的鬥篷,胳膊上見了血。
她卻全然顧不得,提起一口氣朝着大殿跑。
裡面的歌舞戛然而止,她的心咯噔一下,她摔倒在台階上,宮女過來扶她,她顧不得形象,手腳并用往上爬。
她終于來到了大殿門口,卻聽到裡面尖叫一聲。
一個渾身髒污的女子,一頭撞死在了大殿上,女子順着柱子滑下來,歪着的頭,剛好對着大殿門口,似乎是看了她一眼,然後閉上了雙眼。
“姐姐!”她撕心裂肺地叫聲響徹了整個大殿。
然而,最愛的姐姐卻再也沒有過來摸摸她的頭說:“小姿不怕,有姐姐在。”
醒來,又是除夕夜。
她跌跌撞撞從淩霄宮跑出去,沖破層層阻礙,她提着劍,再次站在了長明宮的宮門,她将劍橫在自己脖子上,逼退了阻攔的侍衛。
她狂奔着,台階上留下了她帶血的足迹。
這一次,她一定要,一定要救下姐姐,哪怕讓她付出所有。
“退後!”她怒吼着,以自己的性命相逼,終于來到了大殿上,她看到姐姐被侍衛押着,跪在一旁。
“喬姿蓉你瘋了嗎?”
她聽到端坐在大殿上的皇帝問她,他的聲音裡帶着恨和諷刺,那曾經是她心愛之人。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沒讓眼淚落下來,她噗通一聲跪在了大殿上,懇求道:“請陛下饒恕嫔妾的姐姐,嫔妾是姐姐一手帶大,隻要陛下饒姐姐不死,嫔妾做什麼都可以。”
他走過來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
他惡狠狠地語氣問道:“你憑什麼認為,朕願意為了你的許諾而放過她?你姐姐犯得可是欺君之罪。”
“若是陛下一定要取一條命,那嫔妾願意替姐姐死。”她強忍着疼痛說道。
“你……”他憤怒,又悲涼。
忽然一聲悶哼傳來,她迅速扭頭去看,侍衛竟被撞倒了,她不知姐姐哪來那麼大的力氣,緊接着,姐姐一頭撞在了摔倒侍衛的劍上,血濺三尺。
她感覺到臉上一陣溫熱,血液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尖叫一聲,撲過去按住姐姐脖子上的傷口,她附耳過去,聽到姐姐說:“小姿别怕……姐姐保護你……”
她抱着姐姐溫熱的身體,再也哭不出來,她已經經曆了許多次的生死,她不知還能如何改變這一切,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看了一眼姐姐頭上僅存的發簪,那是她第一次學點翠的時候做了送給姐姐的。
“姐姐,等等我……”她拔下發簪,插入了自己的喉嚨。
她聽到曾經心愛之人聲嘶力竭叫她的名字,她聽到他的哭聲,然而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已經累了,她希望這一切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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