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滾!再在我們家院前沒大沒沒小沒個人樣,看姑奶奶不一鍬拍死你個王八蛋!”
馮蘭蘭立刻秀眉倒豎,罵起郭迹泉來!
那兇悍自潔的模樣,應該入選世界貞烈女之最。
郭迹泉腆着臉,扛着鋤頭走了。
剛沒走幾步,就鬼一樣叫起來:“有人跳井了!有人跳井了!”
崔忠義面部神經一頓,撂下鋤頭就往井邊沖去。
村子有兩口井,郭迹泉喊叫的地方是他們家西邊的一口井。這麼早去跳井,一定是非跳不可,被逼到絕路的絕路的人。
骨子裡的善良驅動着崔忠義的腳步,他像風一樣迅速到了井口。
井水裡一個穿着紅棉襖的人在浮浮沉沉,崔忠義立刻跳下去把人托出了井口,自己最後爬上來。
一瞅,是村上任紅豔不足十歲的女兒望小玲。
崔忠義喉嚨一緊,趕緊把望小玲翻過來挂在一隻手臂上,拍背讓她吐喝下的水。
望小玲落水時間短,吐了幾口水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人活了過來。
崔忠義扛着濕淋淋的她往她家送去。
望小玲一看是要送她回家,立刻蹬腿蹬腳哭着要下來。
“伯伯放我下來伯伯放我下來!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哭喊得撕心裂肺。
“不回家能去哪裡?回去叫你娘把濕衣服給你換掉,這麼冷的天,馬上就會發燒的。”
崔忠義哄她道。
“伯伯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望小玲的哭喊聲拼盡性命。
崔忠義還是狠着心,把望小玲往她家扛去。
進院,就聽見望小玲的繼父望财在打罵望小玲的娘。
“死婆娘!都是你壞老子的好事!有本事你跳井去死呀!你是舍不得啥還在有臉活着!媽逼!幾年沒少挨靠也沒見你給老子下個崽!
天天就你丫的一個破閨女在老子面前晃來晃去!”
任紅豔任望财打罵都不還口不還手,像個死人一樣不掙紮半點。
崔忠義把望小玲從背上卸下來,冷冰冰道:“孩子一大早去跳井了!不是救的及時就沒命了!
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大人也脫不了幹系!不信你們走着看,派出所會不會抓你們去坐牢!”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
崔忠義沒這個能力,但他是望山村唯一一個當過四年兵,又分了工作,算是見過世面的人。
懂法。
也懂望财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隻有用這個警告他,才能有一點點震懾力。
崔忠義不忍心再看望小玲的掙紮哭喊,說完就走了。
走回去的一路,崔忠義的心都沒法平靜下來。
望小玲的哭喊,掙紮,尋死,望财叫罵的話,任紅豔的不敢還擊,像一把把利劍,刺得他鮮血淋漓。
這世上不是沒有好繼父,就怕遇到的繼父是禽獸,像望财這類的,孩子的命運悲慘到什麼程度,他是想都不敢再往下想去。
被戴了綠帽子,誰不敢不想離婚誰他娘的是挨狗靠的!
可他崔忠義——
怎麼就這麼難呢?!
這個早上發生的一切,差點要壓垮崔忠義這個堂堂七尺高的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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