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看什麼東西離得過近,以至于不全乎,不公允,不真切似的,塗文一群在柳亞東這兒變得含糊了。走到遠處鄭重地講,他們道德敗壞鮮少守法,是從根兒裡爛透了,遑說創造過什麼積極正面的價值,不是頭上有傘,不曉得班房進進出出多少次;挨近說,柳亞東能聞見他們身上的絲絲人味兒。或怅惘得酸馊了,或憤憤難平得辣人鼻子,或麻木了,一股焚過的焦朽。大家路都窄,都淋雨,腳下都泥濘着來。
你遞煙過去,互通有無,他接上點着吸進丹田,再又深沉緩慢地喟歎出來。人與人間喜未必是共通的,慘卻很容易就認同得了另種慘,不一定是真的認同。——不說了兄弟,我都懂。不一定是真懂。這其實是件挺可怕的事,是因為人在宿命上一經捆綁,就容易為羁絆而暗示自己選擇忠誠,從而失去視力。
但柳亞東想了想,覺得往後人生是長是短,他還是隻願意忠誠于蘭舟。
蘭舟也不是什麼神,但就是他的命。
都已經是命了?操。柳亞東一哆嗦,哆嗦完了又想笑。
這晚金鼎又來個滋事兒的,負一樓裡玩大小豹,手臭,沒會兒搭進去一萬三。
看他打扮不富裕,眼皮松垮包着污濁的倆眼珠子,顯見的是個老賭狗,拼身家性命來金鼎撈本兒。機子嘩啦啦吞掉錢,他頹然朝地下一跪,緊跟着眼裡噴異光,掄起手邊轉椅就咣咣往機子上鑿。這機子雖不新但乃台灣制造,邵錦泉弄來素水大費周章,砸壞就是幾萬的損。場子亂掉,老唐疏散人,四處尋不着侯愛森,就忙叫來蘭舟胡自強調停。誰成想那賭狗拼的是魚死網破,要不回錢就豁命,他兜裡揣了把锃亮的刮片刀。
蘭舟蹬胸,胡自強反剪,費力制服。那人傷到五髒,胡自強也遭刀刮破了小臂。這算少見多怪了,老唐叫人捆牢那逼貨,拾掇場子,催胡自強趕緊去包紮。
不留神就又多一道傷,脖子上的也沒拆線,怎麼問都不說誰弄的,蘭舟都服了。他邊用嘴撕紗布,邊說:“是不是該給你祛個穢了?”
胡自強舉高胳膊止血,疼得抽氣,又搖頭說:“其實船兒,我真不信我們搞迷信的那套,哪有神呀。”停了幾秒,“就真有,也不會管我們的。”
“噓——”頭上一把刀,質疑神靈受活剮。蘭舟瞄了他兩秒,小聲說:“我也不信。”
倆人同時笑了笑。
吸吮口子算武校人的本能。武教謬誤的歪理很多,都紛紛都說,上好的雲南白藥抵不上你二兩唾沫星子消毒好!但凡嘴能舔得到就别拿水沖,自來水幹淨?糞湯裡加了漂白粉就流來給你用了。
見血上嘴成了龍虎孩子的肌肉記憶,既不惡心也不嫌棄,那腥鹹成了舌尖上常有的一味。傷在上臂外側,因之胡自強伸頸曲背,扭成了個天津大麻花,舌尖才微微觸上創口。他造型别緻,蘭舟顧自拆藥,一下兒竟也沒什麼代勞的意思。
比柳亞東,他與他人肢體似乎生了一層隔膜,哪怕是一起長大的胡自強。同鄉同族,雷同的命運,說親人也不為過。但又似乎僅此而已。
細想其中沒有痕迹的變化,蘭舟是有羞愧的,好像他不知好歹,不經意間輕視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但不對,從來沒有,他自始至終着緊着胡自強,從未将他推到遠的位置。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彼此之間不如從前了呢?似乎是與柳亞東對照,他得了這個叫人瞠目的結論。
胡自強笑,他跟着會為他開心;柳亞東笑,他想知道這笑是為了誰;胡自強哭,他感同身受地難過,想鼓勵勸慰;柳亞東哭,他同樣率先想刨根問底知道為了誰;
胡自強——倘若死掉?
他可能一生負疚,從此失去快樂的權利;
柳亞東死掉,他就連繼續活着的意願都不想有。
天。
蘭舟猛地打翻了藥水兒瓶,褐黃的碘酒潑了胡自強一褲子。
“哎!”,“對不起!”
胡自強站起來抖落,“想什麼呢?船兒,沒事,好在不是燒開的水。”
蘭舟顫抖着手,搖頭說:“我沒留意,快換了吧,不然洗不掉了。”
“嗯。”
他開始劇烈地思念起柳亞東,五髒痙攣般的刺痛,甚至微微有了想嘔吐的感覺。這份感覺裡,他又想把那晚的彜語轉化成平易的漢語的強烈沖動。他覺得漢語才音調優美,才情感濃烈,才述得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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