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動情,她便也成為了他的修行……
明知紅顔傾城色不過是昙花一現,慣會用來蒙蔽世俗的眼,可若其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故不能見如來。
妄想執着想要看到她的樣子、聽到她的聲音,以貪念之心去占據這個人,情愫難捱,這就是痛苦的因。
他本該否認,不應當把自己的妄念當作修行的借口,然而撞進她眼中清淚,那些緘默于口的委屈,令他瞬間失了分寸。
墜落崖底的時日,他默念經文時,腦中都會出現她的身影,哪怕她不在眼前。
那種名為思念的心魔頓生,内心痛苦萬分卻無處化解,日日夜夜未曾停止。
他那些默念在經文下克制壓抑的心緒,實則都在經幡獵獵中響得振聾發聩。
她成了他的愛欲。
他在佛前叩問時,便已經承認。
可他不想告訴她,不想讓她卷入其中,不想讓她授人以柄,被萬人诟病。
她是為了大昱陛下而來,她愛慕的人,是身為君主的檀迦,不是他。
她一心為其在寺中修行守節,學習如何放下執念證得善果,他明知道自己許不了今生,卻還妄想将她留在身邊。
可他一開始,便為了渡盡天下人,選擇負了她。
若有一日,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會如何?
會痛恨他的愚弄?
還是會厭惡他這個人……
檀迦不敢深想,心中澀意頓生。
身前的火堆被風掀起巨浪,掙紮着化作青煙消散,直到聽見一道低軟的輕咳,他才恍然回神。
“咳咳……”
鹿憂捂唇咳出了聲,喉頭的癢意酥麻。
剛欲開口和他說話,卻發現他已經伸手過來,将袈裟的邊角捏緊。
待他要縮回手時,她伸出之間勾住了他垂落的佛珠,擡眸朝他笑了笑:“佛子,您承認我是您的修行……所以,不要再躲着我好嘛?”
原來身為佛子的他,也不會從容地面對情愛,而是選擇了最為懦弱的方式來回避。
她不想見他在佛法與情愛間掙紮,所以,直白了當的去挑開這一切,至于世間有沒有雙全法,她不想知道,她隻是覺得,不應該為彼此留下遺憾。
“或許是因我前世真的虧欠于您,所以今生便化作渡您成佛劫難……”
鹿憂頓了頓,望着他的碧眸雖含着笑,但眼眶卻紅了一片,許是火光照的太熱,她淚眼朦胧的恍若梅花落霜。
檀迦垂眸看了眼她勾着佛珠的手,掌心微握。
他淡淡地望入她眼中,道:“公主于我,并無虧欠,是我……欠了您。”
佛寺的一千零八十階,曼陀羅華的試藥,陵城難民圍困,分界林同落此崖,是他,欠了她。
鹿憂垂眸,鼻尖微澀。
他覺得欠了自己,是認為那些磨難都是他給予的,所以想要送她回佛寺,甯願一個人忍受情愛的折磨,也要讓她離開。
可沒了她體内的千葉蓮華,他根本活不過三年,他一開始就想好了結局,選擇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從容赴死。
她一直覺得,兩情相悅不是什麼難事,可現實卻是,她們之間橫亘了太多。
他身上肩負的那些責任,他無法放下。
他體内的蠱毒令他終生離不開大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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