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璐的生辰到了,年年都有這樣的日子,大姨會記得,娘親也會記得。大姨年輕的時候會每年給子璐做一碗長壽面,用木耳、黃花、香菇炒了肉片,煮開後撒入打散的雞蛋液。聞起來都香噴噴的,讓人口水直流。長長的手擀面配上碧綠的青菜葉子,澆上這香噴噴的鹵,攪拌一下,挑上一筷子送入口中。爽滑中帶着肉和蘑菇的鮮香,木耳黃花的淳樸,雞蛋的柔嫩,青菜的甘甜,讓人回味無窮。
記憶中小時候的長壽面,經常會伴随着大姨的打罵和取笑:“生兒,生兒,挨竹苤兒!”意思就是過生日的時候,就是挨打的時候。
記憶中娘親沒有給她做過長壽面,因為離開娘親的時候子璐太小,能記住的東西也太少。在家鄉能吃到最好的東西是過年時候人家送的麻燙(就是炸油條),吃白面的機會都不多,除夕吃的是蘿蔔粉條餡兒的餃子,沒有肉腥味。一年到頭吃不到幾次雞蛋,因為太窮了,吃不起。雞蛋要攢着到鎮上賣了錢買粗糧買鹽的。
等到子璐長大成人,及笄後,大姨就會在子璐生辰的時候念叨:“兒生娘受苦!你莫忘了您娘!”
爹爹來京城看望子璐的時候,曾經講過子璐出生時候的事。那時候爹爹還在煤礦上挖煤,娘親總是在農閑的時候趕很遠的路來看望爹爹。子璐出生前,娘親也到了煤礦上住在山坡上的一間土坯房裡。娘親肚子疼了,爹爹趕忙出去找穩婆。
等帶着穩婆趕到山坡上,剛好天亮了,漫天的彩霞映紅了天空。爹爹聽到嬰兒的哭聲從房子裡傳出來。所以爹爹給子璐起的小名叫“霞”。
剛出生的霞(子璐)個頭很小,哭聲也不夠響亮。初為人母的娘親也不知道如何照顧,還是回到娘家,大姨看了,說孩子太瘦弱了,提醒娘親要多喂喂孩子吃奶。娘親才知道怎樣喂養子璐。
大姨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是卻也是十裡八村出名的穩婆。接生過不下十斤的大胖兒子。所以帶娃的經驗也不少。
大姨經常給姨夫過生辰,還做很多好吃的,邀請姨夫的同僚過來一起吃。子璐負責刷洗盤子碗。同僚們也非常喜歡吃這樣的長壽面,說好吃,特别香。每次大姨都做很多,有時候還不夠吃。子璐就等着剩下的時候吃半碗。
大姨自己的生辰比姨夫早月餘,但是不肯大操大辦,也隻是給自己做一碗長壽面。後來到了子璐成家有了孩子,堅持之下,才開始給大姨也辦生辰宴。大姨年歲越來越大,手抖,使不上勁兒,切不了菜。
子璐就帶着全家和親戚們到外面的酒肆給大姨和姨夫辦生辰宴。大家都說沒有家裡做的好吃,但是子璐沒能繼承大姨的好手藝。也做不來大姨做的那份味道。所以隻能到酒肆将就一些。
子璐的婆家是個奇怪的,不知道是外來戶在京城落腳,還是别的啥原因,就是不愛迎來送往,親朋聚會,整天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也不喜子璐家,今天這個過生辰,明天那個來京城探親,後天又給送行宴。
大姨和姨夫邀請子璐的公公婆婆來參加生辰宴,是覺得給了對方面子,可是他們卻是都推卻掉了。隻是讓子璐的夫君和孩子去參加。
為此大姨和姨夫對她的夫家很不滿意。到了最後,夫君和子璐吵架,和大姨吵架,幹脆就鬧僵了,夫君再也不登子璐大姨的家門。逢年過節也不送禮物,大姨罵“不懂禮事的人!”也不準他再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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