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麥芽兒洗浴焚香,再些小食,已然到了卯時一刻。
那廂邊,管家把小乞丐帶回去,洗幹淨、喂飽了,喚府醫瞧了下沒什麼大毛病,就給帶了來。
他在郡主院子前同樂魚交待幾句,便匆匆得忙顧其他事情去了。怎麼着,也是侯府管家,事務繁忙。
樂魚在門外悄聲指點小乞丐幾聲,讓他等着傳喚,便推門進來同麥芽兒禀告。
“啟禀郡主,杠頭管家大叔說,府醫給小乞丐看過了,道‘人雖瘦但身子骨其實還不錯,就是餓的,多吃幾碗飯就養回來了’。
王管家在小乞丐吃飯時候跟他打聽過一些家裡的事情,說‘這孩子年紀小,心思恁多,問了半天話,自己的身世半點不露。管家大叔說這孩子估計有些來曆。’”
【果不其然。】麥芽兒點點頭,懶懶揮手,“叫進來吧。”
小叫花子洗幹淨後,果然很漂亮:他五官立體,一雙琥珀色桃花眼眼尾輕挑,高聳的鼻梁,左邊鼻翼上還有一顆小痣,一張讨巧的菱角嘴,不管什麼角度看都像在對你笑。再配上一張瓜子臉,看起來真是又斯文又冶質…前提是,他不要開口說話。
還有就是吧,小乞兒身體應是長期吃不飽的狀态,很有些瘦弱;但并不矮,在十歲左右的男孩裡,他算高的了再則,他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看着會比白皙清瘦的孩子精壯些。
總的來說,這個小乞兒光看外表,還挺招人稀罕的。
麥芽兒在看小乞丐,小乞丐也在看她。
他觀察福安郡主有一陣子了,曉得她近期,常常來南城,目的是打聽以前“治蝗神”的點子。他躲在巷子裡暗暗的查探麥芽兒,觀她待人接物彬彬而有禮,并沒有一般權貴的頤指氣使。而且,她年紀雖小,行事頗有章程,也不會小看貧苦百姓,是個正直爽直之人。
【武安侯府天皇貴胄,皇恩正濃,靠着他們家是很容易跟大皇帝搭上關系的。隻要跟大皇帝見一面,我定能大仇得報,還複家鄉,指日可待!】
故,小乞丐為今天這一番糾纏,可算是蓄謀已久。
二人對視許久,倒是小乞丐先讓一步,對麥芽兒恭敬地拱手,“見過福安郡主。”
麥芽兒學着皇帝舅舅的樣子,揭開茶蓋略浮沫,聞過茶香,抿了口果茶,才緩緩擡眼瞧他。待小乞兒給瞧得眼神閃爍時,直接一擊直球,“你早知道我的身份是吧?”
“是。”
“呵,倒是實誠。這麼說,你是故意找上我的啊…
我也不是什麼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有什麼事你直說吧,本郡主時間不多。”
“茲事體大,還得等您父親回來再講,恕在下冒昧,現在還不能跟您說。”黎雲挺直肩背,正色回答。
麥芽兒就接着直勾勾瞪着他,黎雲也不再怯弱,瞪圓眼睛回視過去。兩人你來我往,眉眼交鋒打了半天,麥芽兒眼睛都瞪酸了,終是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可是我爹爹去了京郊八十裡外赈災,這事兒早就昭告天下。一時半會兒的,本郡主也不知道他什麼回來,快的話三兩月;慢的話,一年半載也未可知。”
“那郡主您可否去信一封,告知武安世子,讓他中途回來一趟?”
“大膽!”
麥芽兒“啪”的一拍桌子,“本郡主憑什麼為你這不相幹的人,耽誤我爹爹的正事?”
黎雲話出口便覺得自己唐突了。可他心中那要緊的事情,是一刻也不能再耽擱下去:阿爹生死未蔔,阿娘還在等着他,還有國裡的萬千子民…
一時間,兩人氣氛膠着起來。
“叫什麼名字?”麥芽兒白他一眼,不浪費時間,直接轉入下一個話題。
“在下黎雲。”
“家裡還有人嗎?”
黎明想到遠在家鄉的父母親,情緒越發低落,“老家還有父親母親。”
“那你怎的一個人來京城了?”
問到緊要處,黎雲又不說話了,想起遠在南诏的至親,不禁眼圈泛紅。【阿爹、阿媽,你們還活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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