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通揚睜眼,發現自己坐在屋子裡,還算窗明幾淨。推窗看看院子,裡面也長着幾棵大樹,還有結着果實的。隻是,那葉子說綠不綠說黃不黃,看着就心裡煩。
梅大端來茶水,也有茶香飄來。梅大:“喝吧,我們這水,也是山泉,虧不了你。”轉身,又給匪首藍四端來茶水,放在二人面前:“茶葉是書院采來的,配上這斷魂山的泉水,應該不比書院的水差到哪裡去。”一回手,一杯茶水飄然而至,梅大接住,自己先喝。
徐通揚端起來,喝了一口:“哦,還真的不錯。梅大,你趕快去弄幾壇酒,要不,我就不出來了,你仨去外訓吧。我請假。”
古今:“想得美。萬一冷……”
藍四捂住了古今的嘴:“萬一掉進冷水潭,誰把我們救出來?”
古今伸伸舌頭,朝自己額頭捶了一拳,不敢再說話。
兩個時辰,茶水喝了幾十杯,梅大的酒才飄過來,說:“不比書院,更不比……一個時辰真的不成。徐頭,匪首,小四,三十壇,夠咱們喝幾天了。”
藍四:“我半壇就行,不像你們,飲牛似的,一下子一壇就完了。”
徐通揚:“打住,我得兩壇,那就是飲瘋牛了。至少幾天之内我是不吃飯了,你仨誰想吃什麼随便。完了,咱們就上無垢山。梅大,怎麼有這麼個破名字?”
梅大:“什麼無垢山,那叫無溝山,就是一座山嶺自己瞎站着,沒有夥伴兒,可不就無溝了。”
藍四:“跟咱們的鄰居孤狼山一個意思。我去過很多次,徐頭别怕,我仨罩着你呢。誰敢欺負你,我們打他!”
古今:“也真奇怪!這誰定下的外訓課業?來這裡當十天小鬼,有意思?我一國君,上次,在本國當了十天小偷,到淩光國當了十天牢犯,又去龍興國當了十天酋長,還到嘯天國當過十天叫花子,這都什麼事兒?
“天天跟人打架,什麼叫花子,我到誰家,誰就是叫花子!你仨說說,我一國之君,去偷自己的子民,還得是小偷小摸,我圖什麼?國庫可就虧了,我偷一家,拐回來給他幾十兩銀子。要是把全國偷一遍,我去哪裡弄那麼多錢去?”
徐通揚:“最初的用心應該是好的,最大限度了解下情,知道最基層是怎麼過的,知其甘苦才能知其所思所想所求所願,可惜,完全流于形式了。書院已經把這些外訓當成一個既沒用又得堅守的規矩和過程,那就跟着走呗。先說好了,我隻喝酒不吃飯,你仨怎麼着,我管不着。跟小鬼打架,也是你仨的事兒,不是說罩着我?我認了。”
終究不能耽擱太久,甯先生帶着十五個先生,三十二隻眼睛不知道在哪裡看着呢。
四人一個頭上頂着一酒壇子,出了梅氏小莊園,走雲路,不大功夫,落在無溝山北面一個凹處。
下落中,四人同時變身,徐通揚變成一個老鬼,腦袋比身子還長,五官長在腦袋下沿,身體像一根随時可以折斷的麻杆兒;
梅大變成一個三四歲大的小鬼,衣衫褴褛,兩隻鞋子幾乎随時都要鞋幫鞋底兄弟分家,手裡拿着一隻破碗,腦袋上卻頂着一個碩大的磨盤,一走三歪;
匪首變成一個老乞婆,頭頂面缸,手裡拿着一根帶葉的棍子,比自己胳膊都粗——她對自家的通天棍一直念念不忘;
藍四變成一個少女叫花子,頭頂一床破被子,身上花枝招展,臉上污穢不堪,見了鬼就準備頻頻作揖。
梅大:“這是一個大鎮,戶不下五千,口不止五萬,鎮督姓高,大名三輩,意思是見鬼高三輩。就是說,他是大家的爺,誰不叫爺爺,手下的上千惡棍就會不依不饒無窮折磨。因為背靠大樹,所以沒鬼敢惹。連我們三姊妹也是繞着走。既然書院讓咱們四個來這裡外訓,看來,這一回繞不過去了,所以,這裡算是第一站。”
徐通揚:“走吧,現身,看他怎麼高三輩。”
四人一現身,街市上立刻大嘩,萬鬼狂奔:
“妖怪來了!”
“大頭妖!”
“吓死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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