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璟和小夭帶着孩兒們吃了一頓烤肉,在轵邑城攜手漫步,路過一家樂器鋪子,是當年璟給小夭買琴的店。
“璟,這裡,我們來過。”
“嗯!”
“進去看看。”這裡讓人想起辰榮府木樨園學琴的時光,青澀又快樂,跨過門檻時,小夭被絆了一下,璟一把撈住她的柳腰才不緻摔倒,他說:“小夭,小心點。”
距離姬二小姐焚琴絕念已經過去幾十年,這幾十年裡,也見了不少未婚公子,可是就是沒有遇到命定之人,她也想過不必十分可心,随意嫁了,可是不甘心,自己豈是那癫狂柳絮随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她今日來參加姚氏的婚宴,遠遠地看見了那家人,雖事隔經年,難免為自己神傷,誰讓她曾經把那個少年放在心底裡幾百年呢,想忘記一個人,怎麼那麼難?
宴會後,她一個人走在轵邑城的長街上,路過一家門面較大的琴鋪,進去轉轉,從前那個都将心事付瑤琴的少女,已經幾十年沒有碰過琴了,纖纖素指,撥動琴弦試音。
忽聽見一聲清泉般聲音:“小夭,小心點。”姬婉柔蓦然擡頭,是他!
小夭扶着璟的手臂堪堪站定,擡眼就見到了姬二小姐,那個癡心了幾百年想嫁給她的夫君的女人!啊!冤家路窄!
姬婉柔複又低下了頭看琴,不再看塗山璟。
小夭也不扭捏,徑直走了進去。琴行的夥計見客入來,氣度不凡,立即引入内堂,點香奉茶,拿出店裡最名貴的幾張琴,這家人一看就是闊綽主兒,要财了!
璟牽着小夭的手,将她的手攏在掌心,彎身親了一下她的掌心,又愛憐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做了和當年一樣的動作,小夭卻沒有像當年那樣害羞地抽回手。
小夭說:“你還記得?”
璟說:“我自然記得,那是你我第一次光明磊落地單獨一起逛街。和你的所有,我永遠不會忘記。”
小夭羞了,抽回手低頭撫琴,說:“可是…可是你教我的琴藝,我早已忘得幹幹淨淨!”
璟笑問:“還想學嗎?我教你。”
小夭轉頭看他,當年學琴隻是一個約會的幌子,當年學琴時自己不是在喝他釀的青梅酒,就是在啃他做的鴨脖子,她鼓起腮幫子,吹了一口自己的劉海兒。
璟握着小夭的手,放在琴弦上,指尖點着她的指尖,撥出幾個音,說着:“宮、商、角、徵、羽。”
看小夭實在對琴提不起興趣,璟又說:“你不用會,我彈給你聽就好了。”
外邊夥計站在姬二小姐旁邊,恭敬問道:“小姐,可有看得上眼的琴?”
姬婉柔道:“你們的琴很好,隻是我已數十年不撫琴。”
夥計道:“為何?方才聽小姐彈了幾句,定是勤學苦練多年才有的功底。”
姬婉柔淺淺歎道:“白雪亂纖手,綠水清虛心;鐘期久已沒,世上無知音。”
“唉!可惜啊!”夥計惋惜地歎了一口氣,不知是為姬二小姐如此精湛的琴藝卻不再撫琴惋惜,還是惋惜自己今日少賣了一張琴。
内外隻隔了一道隔斷木櫃,又都靈力深厚,互相把對方的對話都聽得清楚。
塗山璟給孩兒挑琴試音時,信手彈了幾句陌上桑的前調,最後給塗山明裕買了一柄湘妃竹做的箫,又買了兩張适合小孩子用的琴,明玥和明裕已有自己的琴,另外兩個還沒有;夥計笑哈哈地打包好送到門外馬車上。
姬婉柔走出了琴行,阿柔啊阿柔,你怎的如此沒用,陌上桑,使君已有婦,羅敷自有夫,人家又在好心勸解你呢,你愛而不得,遷怒瑤琴有什麼用?
她是因那個光芒萬丈的少年而學琴,勤學苦練多年,也是因那個少年而焚琴。這段曠日持久的暗戀,給了她一手精湛的琴藝,一種自我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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