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放榜要等隔日,因這最後一眼,晏旭難得有了點久違的忐忑感。
這要是沒考上,不知道自己的臉要往哪裡放。
吭吭咳咳着回到客棧也沒睡好,和所有的考生一樣,莫名有些焦慮。
周氏也擔憂,但更多的是擔憂他的身體撐不完全場,因此趕緊去賣了那批繡品,換成藥材,熬煎了給他喝。
這個時期的客棧可貴,平時幾十文,現在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多文。周氏熬眼費心繡半個月,隻得也不過八百文。換了平常人家也能勉強度日,但晏旭的病就像個無底洞。
喝完藥的晏旭,見周氏愁眉苦臉,便掏出三兩銀子遞了過去。
在其驚訝前,趕緊站好,低頭,承認錯誤:“咳咳,考前他們拿我作筏子對賭,我……兒子氣不過,也、也參與了,赢了三兩。”
事實上應該有六兩才對,但他還沒拿到,再說數額大了也怕周氏生氣,又為着安周氏的心,隻能說三兩。
其實他悄悄藏銀,是還盤算着用銀掙銀的。
周氏一見,仍然生氣。
“你乃堂堂書子,怎能參與對賭?為娘的說過很多次了,咱們可以窮、可以苦、可以用命去拼,就是不能走歪門邪道你不明白?會遭報應的!”
氣得抹眼淚,哪怕這銀子能救命。
晏旭心下歎氣,将銀子塞進母親手裡,勸慰道。
“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兒子若不參與,豈不白讓人當成了玩趣?咳咳,隻是偶爾為之的一次另類反擊,兒子再也不敢了。母親,活着,才有道。”
母親默默将銀子握住,攥得很用力。
看得晏旭有些心酸。
他轉過臉,走去桌旁,一邊鋪紙畫畫,一邊咳嗽着道:“母親,要勞煩您辛苦,将這副畫繡在荷包上,給我佩戴。”
周氏聽得怔了怔,忙起身探頭來看。看着看着,下巴都快掉了。
指着畫,手指有些哆嗦:“你……你這是什麼??”
畫上,日頭暖洋洋。兩隻尖下巴、長長尖耳朵、長相奇怪的貓,正在沙丘上曬太陽。
一隻貓疊着前爪,前半身枕在爪上睡覺,後半身還有點兒歪扭,一隻後小爪搭在小夥伴身上。
另一隻貓則在打哈欠,處于打到一半的時候,兩隻烏溜溜的黑眼珠亮晶晶,似乎因着打哈欠被水洗亮。
兩隻小貓的身姿都慵懶至極,卻又可愛至極。
而周氏驚詫的是,她是給夫人小姐們繡荷包手帕那類的,就算兒子畫得這般好,她心下誇贊,但事實上沒誰會将動物繡在上面,還是兩隻奇怪的貓。
“咳咳,母親,您就當是兒子想要,可好?”
晏旭擱下筆,沒再在畫上添加多餘的背景一類,僅就線條這麼簡單着,便再道:“用綢布繡喔,辛苦母親,兒子先出去尋其他考生,對下題。”
嗯……趕緊溜。不然怕不是要被母親追問如何識得沙漠動物?
他總不能解釋說:曾經的家鄉就有?
而周氏一聽兒子要去與人對題,且兒子自小懂事,從沒向自己讨要過什麼,便立刻點頭答應,并沒去想其它。
書中自有黃金屋嘛。
晏旭再沖母親笑笑,便拉開門,跨了出去。
他們母子倆住的是下房,在一樓不起眼的角落。出來就是個六尺左右的暗黑通道,前方左拐,是收賬的櫃台。
晏旭才出來,就聽到櫃台前有人說話。
“掌櫃的,這裡有一兩銀子,你幫我們把那對病痨母子趕出去。若不然,我就傳言出去說你店裡出了瘟疫,讓你徹底關門倒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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