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潤德一夜未眠,往日是睡不着,昨夜是不想睡。
清晨,天剛微亮,三人前來道别。
裴子桑沒睡醒,還在嘟囔着昨夜楚昭逸硬擠着要跟自己睡。
原來昆侖來的高手也是凡人,打呼噜,說夢話,磨牙一件不落。一大清早,神清氣爽的醒來,居然還好意思問:“裴兄,昨夜沒睡好?”
裴子桑見他那一臉真誠的模樣,覺得能跟陸繡混一塊兒的,多半是腦回路有些問題外加沒眼力勁兒的,俗稱:傻得冒泡!
“要不要一起去告别?”楚昭逸好意問道。
于是,裴少爺頂着兩隻熊貓眼,不情不願的過來道别。
“要能像他這樣睡一覺,該是多幸福的事情!”裴子桑見着尚在熟睡中的陸繡,由衷感慨。
他本想伸手摸摸兄弟的臉頰,手到半空覺着不好又給縮了回來,終了砸了砸吧嘴,開始了絮叨:“兄弟,哥哥要走了,回去套狗鍊子啦。你比我勇,真羨慕你有個好爹啊!哥可幫你打聽了,楊平微那娘兒們不是省油的燈,娶她準後悔。跑吧!跑遠點兒,哎!你覺着我妹妹怎麼樣?要不然我牽牽線……”
他亂七八糟的扯來扯去,看着像沒完沒了的樣子。
王彩瓊覺着這裴相的公子很不着調,不過應該很讨女孩兒喜歡。
男人喜歡不着調的事,女人喜歡不着調的人。
“喂!你在這兒自說自話呢!”王彩瓊讨厭他占住茅坑不拉屎,耽誤時間。
“要不你叫他起來聊聊?”裴子桑不屑道:“要是醒了,窦爺爺得感謝你八輩兒祖宗!”
這話咋聽着都像罵人,不過裴少爺好歹挪了位置,王彩瓊懶得跟他計較,趕緊拉着楚昭逸小跑過去。
“就剩你倆了,别跑快了摔着。”裴少爺笑着調侃。
王彩瓊一眼瞪回去!
楚昭逸默默站在床前,這些日子的經曆如走馬燈般在腦中閃過。
銅陵縣的初次相遇,到許州客棧的痛飲,再到禹州的比武招親,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兩人一路逃亡,風餐露宿,一聲楚大哥,早已結下深厚的情誼。
眼下分别在即,江湖太大,再見已不知何時,況乎他那怪病,有極大概率,這便是最後的生離死别。
“還好他沒醒!”楚昭逸居然有些慶幸:“我常年住在山上,這種事情經曆的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頭往上仰了仰,不至于眼睛裡的露珠掉下來,同時目光也能避開那張秀氣的臉。
他沒有勇氣再看,鼻子已經酸了,臉上的肌肉也開始微微顫抖不受控制了,他狠狠一甩頭,眼角有凝露飛出。
一眼,哪怕隻多一眼,他笃定自己下一秒,便會嚎啕大哭起來。
“窦爺爺。昨晚聽您說,空禅心法能治阿繡的病。”他吸了吸鼻子,學着裴子桑的叫法,道:“我才想起來,這次皇帝派了人來,便是要護送他去法耶寺的。”
“真的?”窦潤德眼睛一亮,不敢相信。
“對對對!”裴子桑插話道:“金桂跟李觀福牽頭,内宮監、天策府左右護法俱出,估摸着有旨意給秃子。要讓阿繡學空禅。”
他腦袋一轉,覺得極有可能:“陛下尚沒下旨另擇良婿,金口玉言,楊平微還是阿繡皇室認證的老婆。陛下不會讓帝國長公主嫁給個病秧子吧!人都沒了,婚咋結?把楊平微宰了,再給阿繡送下去?”
“嘴上積點兒德吧!”王彩瓊鄙夷。
“咳咳!裴公子,這話可不興說。”姓裴的嘴上沒把門兒,窦潤德輕咳兩聲提醒。
不過這倒在他意料之外,他原本是要帶着陸繡回清河,已約了崔異笙,要讓藥王再想想辦法的。
現在好了,皇帝直接給謀劃了條康莊大道。
隻是,陸佑庭當初給他講了一些辛秘,最後千叮咛萬囑咐,絕不能讓陸繡去法耶寺。
窦潤德有種感覺,他不想陸繡跟法耶寺有任何接觸,甚至是有意躲避。
當初皇帝若不要請了絕神僧來長安,他估摸着陸佑庭也不會讓兒子偷偷離開。
但是這空禅心法,普天下又隻有了絕神僧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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