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山,滿是風雪覆蓋的痕迹。
少主令牌果然極好用,阿寶一路暢行無阻的進了山。
但這極高雪山裡,卻不同于她所預料的,戒備森嚴,殿宇成群。
山中甬道極簡,一條石階直通山頂,而她擡眸遠望,那山頂一線間,是座拱橋,連着山頂金殿。
若有所思的,阿寶攥緊了手中小木盒,擡步便匆匆上了山頂。
阿寶記得,赤炎山,是蠻族人口中的聖山。
但這修建于山頂的宮殿,卻像極了她前不久看到那幅古畫。
溫貴妃手中有一幅,元祁當年托付的古畫。
一聽她有意深究秦矜為何慘死于北疆桃花谷?更重要的是,元祁曾提起的所謂真相,究竟是什麼?
溫貴妃便将古畫轉交給了她,而她一眼認出,那是撫仙澗底、明鏡蜃夢裡,她親眼目睹過的那座——金殿。端坐殿中寶座的啟姜後,眸中滿是慈悲與憐憫。
但此刻,近在咫尺,落進她眼中的赤炎金殿。
琉璃金瓦,黑岩殿牆,矗立于山頂老林中,風雪呼嘯裡。
在這寂靜的夜幕下,卻仿若陰宅,冒着森森寒意,令人不敢直視。
阿寶打開手中木盒,默然躺在盒中的碎鏡片似有所感應,鏡片裡兩縷血絲浮動遊曳。
隐隐約約的,兩縷血絲齊齊指向了北面。
阿寶緊跟着往前,終于在層層殿門間,找到了血絲所指之處。
那是一座純鐵打造的高屋,而她耗費許久打開了鐵屋門鎖之後,入目,便是——
穿透肩胛骨,被吊在屋頂的,孟觀鏡。
他的血,一滴滴,不斷落下。
但那傷口卻緩慢愈合着,不至于血盡而亡。
如此折磨,生不如死。
而青年閉着眼睛,似是昏睡着。
阿寶屏息凝神地小心靠近,青年卻在聞到活人氣息後,脖頸漸漸浮現出道道詭異血筋。
“别怕。我是來帶你回家的。”她溫聲道:“你記得施姨母嗎?她,一直在等你回家。”
話落,阿寶從懷中取出瓷瓶,打開。
事先準備好的血,被她小心翼翼喂給青年,“上回你誤打誤撞喝了我的血……”
她記得萬分清楚,他那雙混沌血眸,竟露出一絲清明。
半晌,青年喘息愈重,蓦地,戾然擡眸,直直望進她眸底。
“……還記得我是誰嗎?”阿寶期待地問。
青年怔怔了許久,斷斷續續地,啞聲道:“……阿,阿寶……”
聞言,深知此刻,并非叙舊好時機。
阿寶幹脆利落便開始解孟觀鏡身上的鐵鎖鍊,“我家皇叔會來接!咱們得趕緊離開!”
片刻後,阿寶邊攙着搖搖欲墜的孟觀鏡,邊順着血絲指引,往反向急匆匆離開。
但,于殿廊間警惕穿行的阿寶,半晌後,心中疑慮漸起。
雖是找好了說辭,是白慕涼應允她進山。
但這一路來,她為何始終未見到一人半影的赤炎山守衛?一切都,太順利了。
難道是她這一趟夜探,已被烏勒王覺?
而烏勒王設了請君入甕的局,等她自投羅網?
憂心忡忡的阿寶,頓住腳步,正盤算着下一步,卻聽到了一聲聲女子的魚水歡聲。
很近,應就在她的左手邊,五六步遠。
阿寶猶豫再三,決定親自瞧瞧。
刻意放輕了腳步,貓着腰悄然循聲湊近,隻見月夜下,老樹旁。
是彌黛,而另一人,不對,是另兩人。
一背影,一側影。
背影瞧不出是誰,但那側影,分明是烏勒王。
太過震愕的阿寶,下意識便擡手捂住了眼睛。
深呼吸好幾回,她才勉強淡定下來,也恰好,他們忙着,給她留了空隙趕緊撤。
但轉身的下一瞬,卻見她的逃離路線上竟站着白慕涼,還有那敕河大領——裴歸塵。
身後,不斷傳來引人面紅耳赤的,靡靡之音。
而月色籠罩下的白慕涼,臉色冷如冰。
這時,有一聲如泣如訴的低喝,“白铖!你輕點!”
白铖,伽羅王的名。
阿寶尴尬地想:她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但此情此景,她,真的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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